第二章天机镜里照旧人
十二盏孔雀蓝灯笼悬在"天宝阁"飞檐下,将拍卖台上那面鎏金铜镜照得鬼气森森。
他藏在玄狐裘里的手指摩挲着三枚冰魄针——镜面边缘的月牙形裂痕,与三百年前谢无妄摔碎的那块天机镜如出一辙。
"三千灵石!
"二楼雅间传来懒洋洋的喊价声,镶金嵌玉的珠帘后露出半截玄色衣袖。
沈沧溟的剑骨突然刺痛,那是独属于谢无妄的龙涎香混着血腥气。
拍卖师正要落锤,沈沧溟突然振袖甩出冰魄针,寒光钉穿铜镜西角:"镜面镀的是玄冥历七百年的鎏金,裂痕却是用九幽冥焰伪造的。
"满场哗然中,铜镜腾起青烟。
原本完整的镜面如蛇蜕皮般层层剥落,露出内层密密麻麻的傀儡齿轮。
沈沧溟的靴底碾碎一只机关蜘蛛,抬头正对二楼那双含笑的桃花眼。
红发少年斜倚在缠枝牡丹软榻上,颈间玉坠随着他举杯的动作晃动,折射出沈前世本命剑"照夜"的纹样。
"沈宗师好眼力。
"谢无妄将琥珀酒液淋在假镜上,液体顺着齿轮缝隙渗入,竟在镜中凝出诛仙台的虚影。
沈沧溟看见九幽冥焰中的自己正在消散,而谢无妄跪在焦土上徒手挖出剑骨——正是他三百年来夜夜惊醒的噩梦场景。
冰魄针穿透珠帘的刹那,谢无妄颈间玉坠突然炸裂。
飞溅的玉屑在空中凝成水镜宫密文,沈沧溟的剑锋在距离对方咽喉三寸处骤停。
袖中留影珠正在发烫,革命军据点的坐标图在珠内显现——东市鱼龙巷的防御阵眼暴露了。
"戌时三刻,东市鱼龙巷。
"谢无妄用染血的指尖在沉香木案几上画出赤红符咒,符文化作纸鹤撞进沈沧溟怀中,"这份见面礼,可还称心?
"沈沧溟挥剑斩碎纸鹤,燃烧的鹤羽却粘在剑刃上灼出焦痕。
当他冲出天宝阁时,怀里的传讯符己烫得握不住——鱼龙巷的灵能屏障果然遭到突袭。
风雪中传来谢无妄若有若无的轻笑,混着机关鸟振翅的嗡鸣穿透耳膜。
他在巷口截住第七个傀儡时,发现对方腕间系着水镜宫弟子的银铃。
铃铛里塞着浸血的素帕,上面是谢无妄狂草写的小心身后。
转身的瞬间,真正的天机镜碎片从屋檐坠落,镜面映出的却不是此刻的永夜城——三百年前的诛仙台上,雷云翻涌如墨。
记忆中被挖剑骨的场景在此刻显出新的细节:谢无妄的右手分明是按在他心口护住元神,染血的唇形说的是"保重",而非记忆中那句淬毒的"去死"。
镜面突然迸裂,沈沧溟的左眼传来灼烧般的剧痛。
千里之外的千机坊密室里,谢无妄捂着血流如注的左眼,将真正的天机镜碎片按进空洞的眼眶。
机关鸟衔回一片沾雪的剑穗,他用染血的手帕裹住冰晶,帕角隐约露出半句褪色的诗: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漠白目光微微动摇,眼中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阁主,阿溟他己经不记得了,您何至于此”玄衣少年低头不语,半晌“阿溟还带着我给他的剑穗”少年唇角轻扬,似初绽的梨花染了晨露,与周身阴霾的气质迥异。
暴雨倾盆而至,沈沧溟在巷尾废墟中发现半截剑鞘。
青玉鞘身上刻着细小符文,当他注入灵力时,空中突然浮现谢无妄的虚影。
影像中的谢无妄比现在年轻许多,正将某物埋入地下:"第三百次轮回,沧溟的剑骨开始排斥灵核..."话音未落,虚影突然扭曲,谢无妄的胸***出血花,仿佛被无形利刃贯穿。
"这是...轮回记录?
"沈沧溟握剑的手微微发颤,剑鞘突然化作流光没入他眉心。
海量记忆碎片汹涌而来,他看到无数个自己在不同时空死去,而每个谢无妄都在血泊中刻下同样的阵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