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诏狱里的虎骨
周王朱橚被吊在"燕归梁"刑架上——这是锦衣卫新制的囚具，铁链穿过琵琶骨时模仿飞燕归巢的弧度，稍一挣扎便剜出碗口大的血肉。
"五叔可知，燕山卫的弩机己对准开封？
"朱允炆举起那方虎骨书板，骨缝里嵌着的漠北狼毒花粉簌簌而落。
这截取自洪武二十八年朱棣猎杀的白额虎，当年西叔用虎血调墨，在骨板上为朱橚刻下《救荒本草》序言："愿天下永无饥馁。
"而今这救世良方，经黄子澄之手成了通敌铁证。
"允炆啊..."朱橚突然咳血狂笑，露出被拔去三颗臼齿的口腔，"你西叔猎虎时，箭镞涂的是见血封喉，喂的却是续命参汤！
"血沫喷溅在诏狱青砖上，竟生出簇簇紫花地丁——这是他在囚车里暗藏的草药种子，借体温催发。
录供官的狼毫突然折断，墨汁在供状"橚"字上漫成恶蛟。
暗格里传来窸窣声，竟有十数只毒蛛从朱橚耳鼻涌出，腹背金纹赫然是燕王府徽记！
为首的蛛王叼着米粒大的蜡丸，在火把下映出小楷："淮安沉粮八百石，可换周王全尸"朱允炆的指尖掐进虎骨，骨板应声碎裂。
夹层里飘落张泛黄药方——竟是治癒他早夭长子文奎的《千金方》！
当年朱橚为救侄孙，亲尝剧毒导致右手永久震颤。
"陛下，该用重刑了。
"新任左佥都御史景清捧出个紫檀匣，内盛十二枚透骨钉。
此物以洪武朝阵亡将士的铠甲熔铸，钉头阴刻《大明律》，钉尾却淬着云南蛊毒。
当首枚透骨钉刺入朱橚膝眼穴时，囚室内突然响起《本草纲目》的吟诵声——竟是景清在背诵朱橚所著的药典！
"麻黄发汗散邪，附子回阳救逆..."他每背一句便刺入一钉，"然君臣佐使若错，良药即成鸩毒！
"第七钉贯穿肩井穴时，朱橚突然瞪大双眼："你...你是道衍的人！
"景清袖中滑落半片菩提叶，叶脉血纹拼出个"姚"字。
诏狱突然地动山摇。
当值的锦衣卫千户陆炳踹开铁门，手中绣春刀竟挑着黄子澄的官帽！
他劈碎刑架，却将刀锋转向朱橚："请王爷交出《燕山堪舆图》！
"朱橚愕然发现，陆炳飞鱼服下露出靛蓝袴褶——与燕山卫死士的装束如出一辙。
当年他救下的辽东流民少年，如今己成插在锦衣卫最深处的暗桩。
"图在..."朱橚咳出半枚带血的虎牙，"在太祖孝陵第七盏..."话音未落，景清突然掷出透骨钉。
陆炳挥刀格挡，刀钉相击迸发的火星点燃诏狱沼气，爆炸气浪掀翻三人。
火海中，那只蛛王趁机钻入朱允炆的冕服！
"护驾！
"方孝孺冲入火场时，朱允炆正疯狂撕扯龙袍。
蛛王咬破内襟，露出缝在夹层里的漠北狼毒囊——这是徐皇后亲手缝制的"护身符"，自朱允炆登基便贴身而藏！
"陛下可知，狼毒可解河豚毒？
"朱橚在火中大笑，被烧融的铁链滴落赤金。
他当年为救误食河豚的朱允炆，正是用狼毒以毒攻毒。
此刻蛛毒与狼毒在少年天子血液里厮杀，朱允炆眼前浮现出诡异的走马灯：- 西叔朱棣教他骑射时，箭靶绘着削藩策主谋的画像- 湘王朱柏自焚前，将《洪范》竹简抛向他的襁褓- 道衍的影子在孝陵地宫第七盏灯下，拓印《燕山堪舆图》爆炸引发的地裂中，暗河浊流涌入。
陆炳拽着朱橚跃入水道，景清却扑向朱允炆。
当方孝孺的佩剑刺穿景清胸膛时，这御史竟从肋骨间抽出卷金箔——《永乐大典》的初稿目录！
"陛下...真正的毒在..."景清咽气前指向方孝孺。
暗河漩涡里，朱橚的声音随波传来："炆儿！
淮安粮仓下埋着你西叔的..."话音被激流吞没，唯见陆炳的绣春刀在水面划出北斗七星轨迹。
三日后，朱允炆在奉先殿突发癔症。
太医剖开那只蛛王尸体，发现其腹中藏有冰片大小的玉玺——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却缺了"既"字。
这正是秦始皇传国玺的特征，而缺失的部分，后来出现在朱棣的永乐玉圭中。
最骇人的是少年天子背上浮现出舆图状红斑，北平九门的位置正在溃烂流脓。
方孝孺用朱橚遗留的狼毒粉敷治时，伤口竟渗出靛蓝汁液——与燕王府傩戏所用颜料同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