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包里震动,锁屏亮起十七个未接来电,头像上暗紫色的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成狰狞的爪痕。
她拐进巷口的便利店,在暖黄的灯光下颤抖着摸出化妆镜——脖颈处被珍珠坠饰划出的伤口己经结痂,形状却诡异地与周砚心口的疤痕如出一辙。
"需要帮忙吗?
"店员盯着她湿透的衣服和渗血的脖颈,手悄悄按在报警铃上。
方梨猛地将镜子摔在地上,碎镜片映出无数个扭曲的自己,每个都带着许月溺亡时空洞的眼神。
她抓起货架上的美工刀塞进包里,推门时撞翻了关东煮的锅,滚烫的汤汁溅在脚背上,却不及心里的寒意。
雨幕中,方梨鬼使神差地走向海滨栈道。
海浪拍打着礁石,她想起周砚画作里反复出现的溺亡场景,那些女人苍白的脸上都带着与自己如出一辙的、望向画外的眷恋目光。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周砚发来的消息:"梨梨,回来吧,我错了。
" 暗紫色的雾裹挟着语音消息涌来,她却在背景音里听见画架倾倒的声响,还有玻璃瓶碎裂的清脆——是那瓶永远锁在床头柜里的安眠药。
栈道尽头的灯塔突然亮起,光束扫过海面时,方梨看见礁石上蜷缩着一团白色。
她握紧美工刀靠近,发现是件浸透海水的白裙,珍珠坠饰散落西周,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裙摆内侧用暗红颜料写着潦草的字迹:"他说爱我,却把我困在画里。
" 海风掀起裙摆,露出内侧密密麻麻的刻痕,每一道都对应着周砚画作里女人身上的伤痕。
"我就知道你会来。
"周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赤脚站在沙滩上,白衬衫被雨水紧贴在身上,心口的伤疤透过布料狰狞地起伏。
他腕间的绷带己经松开,露出新鲜的刀伤,血珠混着雨水滴落在沙地上,开出一朵朵暗红的花。
暗紫色的雾如实质般缠绕着他,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紫光。
方梨举起美工刀,刀刃在灯塔光束下闪着寒光:"许月是怎么死的?
" 周砚突然笑出声,笑声混着海浪拍打礁石的轰鸣,惊飞了栖息在灯塔上的海鸟。
"她想逃。
" 他步步逼近,银链在脚踝处叮当作响,"带着我的画稿跑到这里,说要揭露我囚禁模特的真相。
"记忆碎片在暗紫色的雾中炸开。
方梨看见许月被锁在画室,周砚举着画笔疯狂涂抹她的身体,颜料混着泪水滴落在地;看见许月深夜逃到海滨栈道,白裙被海风掀起,珍珠坠饰坠入海中;最后是周砚猩红的眼睛,他将许月推向汹涌的海浪,嘶吼着"你是我的月亮,只能溺死在我手里"。
"所以你把她的坠饰藏在画具里,每次创作都要划伤自己?
"方梨的声音在颤抖,美工刀却握得更稳。
周砚突然扑过来,她本能地挥刀,锋利的刀刃划破他的衣袖,在手臂上留下一道血痕。
血腥味混进暗紫色的雾里,周砚却抓住她的手腕按在礁石上,"疼吗?
" 他贴着她耳畔低语,"和许月划我时的感觉一样吗?
"远处传来警笛声,方梨这才发现便利店店员己经报警。
周砚的眼神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变得更加疯狂。
他扯开方梨衬衫,用带血的手指在她心口描绘荆棘图案:"来不及了,梨梨,我们一起完成最后一幅画。
" 暗紫色的雾将两人包裹,方梨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海水漫过脚踝的凉意让她想起许月最后的绝望。
千钧一发之际,她摸到礁石缝隙里的珍珠坠饰。
尖锐的边缘刺入掌心,疼痛让她清醒过来。
方梨用尽全身力气将坠饰刺向周砚的伤疤,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周砚惨叫着后退,踉跄间踩空跌入海中。
暗紫色的雾在浪涛中消散,他挣扎的身影与许月溺亡的记忆重叠,最终被汹涌的潮水吞没。
警灯的红光划破雨幕时,方梨正坐在礁石上,任由海水冲刷身上的颜料与血迹。
她捡起散落的珍珠坠饰,对着灯塔的光束举起——每颗珍珠里都封存着一个绝望的眼神,许月的,还有那些未完成画作里女人的。
手机在这时响起,是陌生号码发来的邮件,附件里是周砚画室的监控录像,完整记录了他囚禁、虐待模特的全过程。
黎明前的黑暗中,方梨走向灯塔。
她将珍珠坠饰抛入海中,看着它们沉入深邃的海底。
暗紫色的雾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破晓时分的鱼肚白。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她打开手机相册,删除了所有周砚的画作。
最后一张照片里,她对着镜头微笑,身后是初升的太阳,光芒万丈。
三个月后,海滨美术馆举办新锐艺术家联展。
方梨站在自己的展位前,看着观众驻足欣赏她的新作——名为《重生》的系列油画。
画中女人挣脱了颜料的束缚,在阳光下舒展身体,每幅画的角落都藏着一颗破碎的珍珠,折射出彩虹般的光芒。
"这是你吗?
" 有观众指着其中一幅画问。
方梨正要回答,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银链声响。
她转身,看见周砚站在展厅门口,左臂缠着绷带,眼神却不再有暗紫色的雾霭。
他的掌心托着一个丝绒盒,打开后是枚全新的珍珠坠饰,温润的光泽里倒映着方梨警惕的目光。
"我从海里爬出来了。
" 他将盒子放在展台上,"这次,想重新认识你。
" 方梨盯着那枚珍珠,暗紫色的雾在心底微微翻涌,却不再有吞噬一切的力量。
她拿起坠饰,在阳光下转动,看见自己坚定的眼神在珍珠表面流转。
"抱歉。
" 她将盒子推回去,身后的画作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我己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光。
" 展厅外,海浪轻柔地拍打着沙滩,新的故事,正在晨光中悄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