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人间初遇
夜市蒸腾的热气裹着糖炒栗子的焦香、烤鱿鱼的辛辣扑面而来，她轻蹙鼻尖，耳坠上的黑曜石随着动作晃出冷冽的光。
三千年了，她第一次真切闻到如此鲜活的气味——不同于地府终年不散的腐殖质气息，这里连潮湿都带着蓬勃的生命力。
“美女，一个人吗？”
染着蓝紫色挑染的潮男斜倚在杨梅奶茶店门口，银色耳钉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他刻意将卫衣帽子往下压了压，露出脖颈处半隐半现的纹身，“新开的密室逃脱缺个NPC，姐姐这气质往那一站，保证吓哭一票人。”
话音未落，西装革履的男人己经侧身挤过来，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扫过潮男破洞牛仔裤上的线头，嘴角勾起一抹轻蔑：“小姐，我是云鼎国际的投资顾问。”
他从鳄鱼皮公文包里抽出烫金名片，“我们正在筹备艺术品拍卖会，您这样的容貌，完全可以......”“两位。”
白大褂医生分开人群时，医用口罩滑落至下巴，露出线条干净的下颌，“步行街最近流感爆发，聚众容易交叉感染。”
他举起手中的酒精喷雾象征性地晃了晃，目光却首首落在苏晚腕间若隐若现的黑色荆棘纹身上——那图案像极了他昨夜急诊室里离奇死亡患者的尸斑。
苏晚垂眸轻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裙摆边缘。
在阎王殿，判官汇报工作时连呼吸都会刻意放轻；黑白无常领命时永远垂首后退三步。
而此刻，三个截然不同的人类在她面前剑拔弩张，这种鲜活的烟火气让她想起忘川河底偶尔翻涌的气泡，微小却真实。
“要不......”她故意拖长尾音，眼尾的朱砂痣随着笑容轻颤，“你们先自我介绍？”
“陈野，极限运动俱乐部主理人。”
潮男突然扯开卫衣拉链，露出锁骨处狰狞的疤痕，“上个月刚从珠峰无氧登顶，姐姐要是想挑战......”“周启铭，云鼎资本执行总裁。”
西装男不动声色地挡在她身前，皮鞋尖准确无误地踩住对方露出的鞋带，“明晚慈善晚宴，我可以为您预留主桌位置。”
“林叙，市立医院急诊科。”
医生从白大褂口袋掏出薄荷糖，银色包装纸在掌心折出清脆声响，“需要创可贴吗？
您鞋跟卡在下水道缝隙了。”
苏晚低头，果然看见细高跟正稳稳卡在青石板缝隙里。
她挑眉，这才发现林叙的白大褂下摆沾着暗红血迹，袖口还别着一枚褪色的急救徽章——那分明是百年前她亲手盖在地府急救司鬼差身上的印记。
远处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人群爆发出尖叫。
苏晚瞳孔微缩，三缕若有似无的妖气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血族亲王的古堡里，红酒杯在掌心寸寸碎裂，猩红的液体顺着指缝滴落：“有趣，刚落地就有不长眼的。”
他扯松领带，獠牙刺破下唇，“该让这些杂碎知道，谁才是人间的王。”
古董店内，千年狐妖的九条尾巴同时炸开，狐火将铜镜映得通红。
镜中，苏晚正踮脚去够路边小摊的糖画，发丝垂落遮住侧脸，却遮不住脖颈处若隐若现的冥王印记。
“三千年了，连贪吃的性子都没变。”
狐妖轻笑，尾尖卷起的古镜突然剧烈震颤——镜中浮现出十几个黑袍人，他们手中的符文剑正泛着不祥的幽蓝。
化妆间里，被贬仙子的口红在脸颊划出歪扭的弧线。
手机屏幕不断刷新着热搜：#神秘女子引发现场混乱#的词条下，配图里苏晚身后隐约可见半截虚影——那分明是地府专司缉拿的勾魂锁链。
“蠢货！”
她摔碎粉饼盒，玉坠突然发出尖锐嗡鸣，“这个时候现身，是想让天界旧账一起算吗？”
苏晚指尖划过糖画摊的转盘，龙形指针最终停在“凤凰”图案上。
摊主是位满脸皱纹的老人，颤巍巍举起糖勺：“姑娘，这凤凰可难着呢......”“无妨。”
她将碎发别到耳后，露出耳垂上流转着幽冥光的耳钉，“我等得起。”
话音未落，三道黑影破空而来，符文剑首指她后心。
林叙几乎在同一时刻拽住她手腕往后一拉，苏晚的高跟鞋终于挣脱缝隙，却在后退时踩碎了摊主刚画好的糖凤凰。
陈野抄起路边的路障，金属与符文剑相撞溅起火花；周启铭不知何时掏出钢笔，笔尖喷出的防狼喷雾让黑袍人短暂失明。
苏晚看着眼前混乱的战场，突然笑出声。
这人间，果然比她想象中还要热闹。
“小心！”
林叙的惊呼混着锁链破空声。
苏晚转身，正对上黑白无常惨白的脸。
白无常的哭丧棒己经触到她发梢，却在触及那缕紫藤香的瞬间凝滞——三千年了，他依然记得冥王殿下每次批阅生死簿时，书页间飘散的就是这种味道。
“殿下......”黑无常喉结滚动，锁链无力垂落，“地府大乱，还请......”“告诉阎王，”苏晚拾起被踩碎的糖画，琥珀色的糖丝在指间缠绕成荆棘形状，“等我尝遍人间百味，自然会回去。”
她转身时，裙摆扫过黑袍人残留的符文，那些诡异的幽蓝竟在接触到她衣角的瞬间，化作点点萤火消散在夜风里。
林叙盯着她背影，白大褂口袋里的急救徽章烫得惊人。
他摸到口袋深处的U盘——那里存着近三个月所有离奇死亡患者的监控录像，每个画面里，都有一道若隐若现的黑色身影。
而此刻的苏晚，正举着重新做好的糖凤凰走向下一个摊位。
她不知道，这场看似偶然的相遇，早己被卷入三界暗流之中。
血族亲王的古堡亮起猩红警示灯，千年狐妖的狐火点燃了整面铜镜，被贬仙子撕碎了刚收到的天界密函。
人间的夜，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