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蓝玉血痕

月玄玉 缒夜 2025-05-23 10:0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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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降这日,桂阳府的铁冶所飘出首具尸首。

陈瑜攥着养父的匠籍文书立在胥吏身后,看见青石板上的血痕蜿蜒成洪武二十五年刊刻的《昭示奸党录》字样。

"潭州卫旧案牵连蓝党,凡建文元年供军械者,三族内匠户充永顺宣慰司军。

" 户房典吏的朱笔在陈瑜名下悬停,忽将黄册翻至末页,"陈大锤永乐元年病殁?

倒是好命。

"陈瑜盯着典吏腰间鎏金牙牌,记忆里的《明史·刑法志》骤然浮现——洪武二十六年二月乙酉,蓝玉案发,株连万五千人。

此刻距离史书记载的案发尚有九个月,但汀州府传来的邸报己提及"凉国公部旧曲私贩滇铁"。

"大人明鉴,先父卒于永乐元年。

" 他故意将"建文西年"说成年号,袖中五指己掐入掌心。

这是第七日验证——每当刻意混淆明清之际的年号称谓,胸前的胎记便会灼如炭火。

典吏突然抓起案头镇纸。

铜獬豸底座磕在砚台上,溅起的墨汁在《匠户丁簿》洇出团乌云:"放肆!

当本官不知靖难旧事?

" 朱笔猛地勾破纸张,"即日起充入铁冶所炒钢炉役!

"戌时的梆子声混着炒钢炉轰鸣传来。

陈瑜蜷缩在冶铁场草料堆里,借着月光展开半张桑皮纸。

这是今晨在陈老汉棺底发现的《潭州卫火器册》,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张正统年间才普及的燧发机构图。

"弘治十六年兵仗局始制燧发枪......" 他摩挲着图纸上的火镰装置,突然听见铁料场传来金铁交鸣。

三个黑影正将成捆的熟铁锭搬上骡车,车辕处"吉王府"的烙印在月光下泛着青光。

记忆猛然刺痛——正史记载吉王朱见浚就藩长沙在成化年间,此刻出现的王府印记显然早于史实六十年。

陈瑜刚要后退,胸前的胎记突然爆发灼痛,黑暗中响起机括绷紧的铮鸣。

"嗖!

" 弩箭擦着耳际钉入草垛。

陈瑜翻滚着躲过第二支箭,手中火镰擦燃随身携带的硝粉。

轰然炸开的火光里,他看清袭击者手中的三连弩竟刻着"锦衣卫北镇抚司"编号。

五更天开炉的梆声救了他。

当冶铁大使带着番役赶来时,只余下草料堆里烧焦的弩箭残骸。

陈瑜将半截箭杆藏入裤脚,那上面阴刻的"乙酉春造"字样正与史书中的蓝玉案发时间暗合。

五日后申时三刻,陈瑜在炒钢炉前迎来了转机。

当他把记忆中的反射炉原理应用于传统地炉时,意外发现掺入辰砂的耐火泥竟能承受更高温度。

飞溅的铁水在陶范里凝成首块高碳钢,其硬度让监工的工部员外郎赵文奎瞳孔骤缩。

"此钢可破建州卫锁子甲。

" 赵文奎的象牙笏板轻敲钢锭,"三日后酉时,吉王府长史要在醴陵窑验货。

"陈瑜垂首盯着赵文奎的云雁补子,记忆却在检索《大明会典》——工部员外郎正五品,但能插手藩王事务者,唯有永乐年间特设的"监藩司"。

胎记突然剧烈跳动,他想起《明实录》里那段被抹去的记载:蓝玉案前夜,吉王府曾进献精铁三千斤予凉国公。

验货当夜醴陵窑的暴雨,让陈瑜窥见了大明军工体系的裂缝。

当吉王府长史将钢锭浸入桐油检验时,他故意失手打翻松脂灯。

爆燃的火焰中,钢锭表面的水纹钢在众人惊呼中显露——这正是宣德年间才成熟的"苏钢"技法。

"好一个瞒天过海!

" 赵文奎的冷笑混着雨声传来,"潭州卫旧案里失踪的二十万斤精铁,原是被蓝逆改铸成水纹钢。

"陈瑜在雨幕中后退半步。

他终于明白养父藏在陶瓮里的箭镞为何要掺入硫磺——那不是寻常军械,而是专为潮湿的南疆战场设计的防锈箭。

胎记突然灼如烙铁,记忆深处浮现《罪惟录》的残页:蓝玉征滇时,军中匠户曾制"瘴箭"三万支。

惊雷炸响时,醴陵窑的匠役突然暴起。

陈瑜被推搡着跌入泥泞,看见番役的绣春刀斩断某个匠户的右手——那断掌中指戴着枚翡翠扳指,与《大明会典》记载的锦衣卫百户信物分毫不差。

"吉王与蓝逆交通铁证在此!

" 赵文奎高举的钢锭在闪电中森然如骨,"今夜在场诸人......"他的话被破空而来的鸣镝打断。

陈瑜趁乱扑向窑口的运料车,怀中《火器册》不慎掉落。

当他在暴雨中回头时,正看见赵文奎弯腰拾起图册,嘴角扬起诡异的弧度。

三日后,陈瑜在铁冶所水牢见到了真相。

赵文奎的皂靴碾过满地鼠尸,将《火器册》扔进铁栏:"洪武二十五年六月,圣上命锦衣卫暗查诸藩。

吉王府的二十万斤精铁,实为太子殿下授意......"水牢顶端的透气孔漏下缕月光,陈瑜忽然看清赵文奎鱼服下的金线云纹——这是永乐朝东厂特有的蟒纹刺绣。

胎记灼痛达到顶峰时,他终于串起所有线索:蓝玉案不过是削藩的前奏,而自己发明的炼钢术,早己成为靖难之役的导火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