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开学第一天，林蔚然踩着早读***冲进教室时，后颈已经沁出一层薄汗。她把书包甩在座位上，抬眼就看见班主任身边站着个陌生的男生。

"这是从附中转来的程翊同学。"王老师推了推眼镜，"你坐林蔚然后面吧，她是我们班物理课代表，有问题可以问她。"

男生穿着熨烫平整的白衬衫，肩线利落地收进深灰色校服外套里。他点头时额前碎发扫过眉骨，林蔚然闻到若有若无的雪松香，混着九月晨风里残留的桂花甜腻。

课间操时林蔚然在楼梯拐角撞见程翊。他抱着一叠琴谱往艺术楼走，深蓝色帆布鞋踩在台阶上几乎无声。林蔚然鬼使神差地跟了两步，透过音乐教室的玻璃窗，看见少年修长手指抚过黑键，弹的竟是德彪西的《月光》。

琴声被突如其来的穿堂风搅碎，一张泛黄的琴谱打着旋儿飘到林蔚然脚边。她弯腰去捡，纸页边缘磨损得厉害，谱面空白处画满潦草的修改标记。

"能还给我吗？"程翊不知何时站在门口，阳光从他背后漫进来，在五线谱上投下细碎光斑。林蔚然发现他左耳戴着枚银色耳钉，形状像半片梧桐叶。

月考后的黄昏，林蔚然在空教室改完最后一道错题，突然听见走廊传来争执声。程翊倚着储物柜，对面站着学生会长陆明远，"下个月校庆必须出节目，你们音乐社再拖下去..."

"我不需要观众。"程翊转着手中的铅笔，笔尖在夕阳里划出金色弧线，"艺术不是用来取悦别人的。"

林蔚然抱着一摞作业本经过时，铅笔突然滚到她脚边。程翊弯腰来捡，她看见他衬衫领口里晃出的银链，坠子是把迷你的小提琴琴弓。

"你听过肖邦的《雨滴》吗？"他突然问。林蔚然摇头，作业本上的三角函数符号在暮色里忽明忽暗。"当左手持续的低音像雨滴敲打屋顶，"程翊的指尖在空气中虚按琴键，"右手的旋律就会变成躲在屋檐下看雨的人。"

那天夜里林蔚然梦见黑白琴键化作雨滴，把她的物理公式泡得发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