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坠落云端

我的肉垫最后一次触碰云朵，是在十七楼的阳台。那是个深秋的清晨，城市的寒意已经深重，冷风在楼房间穿梭。脚下的波斯地毯还残留着昨夜打翻的拿铁香气，女主人新做的水晶指甲划过我的脊背时，我感觉像是有冷血动物在蜕皮，一阵说不出的难受。她的声音像往常一样温柔，却又透着股让人不安的虚假：“雪球要乖哦。”她一边说着，一边往自动喂食器倒进半袋过期猫粮，粉色手机壳磕在陶瓷水碗边缘，发出清脆的声响。我永远记得那个声音，那是某种精密机械咬合的声音，像老鼠被夹断脊椎时的脆响，在我听来，却仿佛是命运齿轮开始转动的预兆。

突然，飘窗防护网第三根金属杆毫无征兆地消失了。一瞬间，我的世界天旋地转，我直直地坠落下去。三十四米的自由落体，按照物理计算，需要2.63秒。在这短暂却又无比漫长的时间里，我的胡须在狂风中剧烈地抖动，不由自主地画出一道抛物线。我瞪大了眼睛，视网膜倒映着不断放大的黑色沥青路面，那颜色像极了死亡的深渊。

空气在我的肉垫下突然变得粘稠，仿佛想要抓住我，却又无能为力。就在我以为自己要重重地摔在地上时，某个穿着珊瑚绒睡衣的人类在二楼伸出了晾衣杆。那截印着Hello Kitty的钢管直直地贯穿了我的左腹，那一刻，我闻到了铁锈和经血混合的刺鼻味道。疼痛像汹涌的潮水般向我袭来，我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

“要死也别死在我家空调外机上！”女人尖叫着，猛地抽回了那根沾满我鲜血的晾衣杆。我的血在格力空调室外机的铭牌上，写出一道歪歪扭扭的楔形文字，我恍惚间想着，这或许将成为未来考古学家破译21世纪家猫献祭仪式的关键证据吧，这念头荒诞又无奈。

坠落的终点是个绿色垃圾桶，腐烂的榴莲壳像异教徒的圣盔，勉强接住了我。八小时前，我还在挑剔三文鱼冻干的脂肪比例，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此刻却正与外卖餐盒里长出白毛的鱼骨头面面相觑。这种巨大的落差，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