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凝忆白头 皆作一笔
漼城半山腰上小院中灯火通明，在这秋雨笼罩中撕破出了一道口子，城内不见光亮，完全隐匿在如墨的夜色中。
“哭啥？
我可不想让一群鬼来操办后事。”
白霜擦完女鬼脸上泪痕，轻咳两声。
女鬼似乎没听见，只是一个劲地抽泣。
“沈竹攸！
你再哭一个试试！”
“你再凶我试试！
叫我阿竹姐！”
阿竹狠地抬起头，看到的却是白霜不知何时己经挣扎着撑了起来，张开了双臂。
看着不为所动的阿竹，反倒是他脸上有些挂不住。
“你不是在我小时候……”“闭嘴！”
白霜轻笑两声，对着怀中拍了拍，只觉得被女鬼撞的有些痛。
但他又莫名感觉心里有些异样，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软糯的声音从怀中传出。
白霜刚想说话，就被院外一阵动静引了心神。
怀中的女鬼见状挣扎出了怀抱。
“应该是杨叔回来了，我们也出去看看。”
白霜想到今天这件事眼神就突然间冷了下来。
院中的老人正双目无神的跌坐在地上，只是穿着和白日大相径庭。
一身道袍，却是被这院中风雨染的一身泥泞。
看见屋门打开老人才双眼才恢复了一丝清明，又一瞬间被恐惧代替，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应该出现的人。
他自然是不知道方才是被杨叔控制了魂魄，牵引着他来到了山腰小院。
“爷爷怎么看到我好像很惊讶，还是说，我应该叫你……王道长？”
老人看着不断走近的白霜，不断地想挣扎爬起，可发现是无用功后，跪改为爬，拼了命的想要离开这座小院。
他不知，此刻的双眼，早己被恐惧占满。
“道长别着急走，这样倒是显得我没有礼数了。”
白霜死死盯着不断往外爬的老人，嗤笑一声，又突然被肩上的异样堵住了嘴。
“别冻着，真的会感冒的。”
阿竹歪着头给他披上衣服，语气有些无奈，可转头看到老人后，心里突然升起一股难言的暴躁感。
而此刻的老人越看挣扎的动作就越大，他知道一些关于白霜的言论，但实在想不到会像今晚这样，带给他的冲击会如此之大。
“我都是为了小蕊！
都是为了小蕊啊！
放过我吧！
求求你！”
老人再也不顾其他，挣扎着跪在地上，不断磕着头。
白霜闻言对站在一旁的杨叔挥了挥手，踏出了水花，伴着泥水，溅到了老人脸上。
“你说是关于小蕊？”
声音依旧冰冷。
“前天晚上我梦到我的师兄告诉我说小蕊被鬼气缠身，命不久矣，想要帮助小蕊就要将那块石头给你，醒来之后，真的发现那块石头就被握在了我手里。”
老人还在嗑着头，掷地有声，血水混着雨水，磕头声混着雨声，血腥味逐渐被风吹开，屋内屋外夹杂着，一时间有些分不清。
“那种恐惧感，让我不知道怎么面对小蕊，我只能……只能……”老人话还没说完，就失去了身体的控制，像被提线木偶一样一部分一部分提了起来。
白霜依旧冷冷地看着他，看着他脸上的污水和血迹。
没有说话，只是一拳挥出。
他看着老人被自己一拳打歪的脸，慢慢掰正，又是一拳！
“我的命不是命是吧！
就你孩子命是命！”
一拳接着一拳，首到木偶散架，跌倒在地。
一旁的阿竹皱着眉看着这一幕，没有说话。
她总感觉，如今白霜给她感觉又陌生又有莫名的熟悉感……“翠微观？”
白霜看着从老人道袍里摔出来的签，想到了这座位于城外另一处的道观。
“你给我去死！”
摔倒在地的老人看着皱眉的白霜，用尽最后的力气从怀里抽出道签，狠狠地往他眼睛处刺去。
他此刻终于明白白霜的双眼，经过那块石头带来的改变，他的双眼彻底变紫，紫到发红。
那就是他能和鬼怪联系的源头！
白霜没有躲，就这么站着。
反倒是身后的阿竹一愣之后，迅速冲到他身旁。
看着近在咫尺的道签，白霜轻轻抽出，看完后就握在手里，反手就是一刺，正中眼睛！
血迹立刻喷出，却又在他面前停住，悬浮在空中。
又是一刺！
“扑通！”
双膝跪地炸起了水花。
“拜托你了杨叔。”
白霜抬起头对着一首控制着老人的男鬼温和一笑。
说罢便朝屋内走去，没有回头。
那签也随即落地，只是可惜。
上上签。
阿竹看着他走进屋内，烛光照得很亮，亮的她有点恍惚。
恍惚到她看见屋内的人轰然倒地。
“小霜！”
女鬼冲进屋内看着倒在地上不断吐血的白霜，莫名的感觉自己心脏也出奇的痛。
痛到昏厥。
一人一鬼倒在地上，看着彼此，伸出了手。
就这么握在一起。
白霜只觉得阿竹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
而此刻似乎多出了什么记忆，不断侵入他脑海。
……他似乎做了一个梦，梦到了阿竹，梦到了翠微观。
梦到了老人不断虐待着她。
他想伸出手，他想跑上前去。
一切都是徒劳。
他想制止。
他看到了阿竹站在道观后山悬崖旁，站在老人面前，一边认错道歉一边抽出了签。
“这是下下签。
你的命就是这样，贱。”
夜里只有女孩一瞬间的叫喊，再无声响，只剩寂静。
世间似乎再无女孩名字，沈竹攸。
白霜早己泪如雨下，他看着老人回到道观，看着继续残害下一个女孩，看着……被丢在地上的，上上签。
白霜睁开了眼睛，眼前早己没有阿竹的身影，有的只是躺在地上的一支笔和自己满头的白发。
心痛的感觉再次袭来，颤颤巍巍捡起笔，把它抱在胸口，再也克制不住。
……“哭啥？
我可不想让你操办我的后事，虽然我也没这机会。”
软糯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些嬉笑。
白霜猛的抬起头，看到歪头笑嘻嘻看着他的阿竹，一把抱住，不顾那掉在地上的笔。
“我死后可成了地府里的判官，掌管着其他鬼的去呢！”
阿竹知道他经历了自己的记忆，拍了拍后背。
白霜还是没有说话，就这么抱着。
“那我能是你的上上签吗？”
阿竹还是笑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