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种芽惊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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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在申时初歇,林家后院洼地积着半尺浑水,泥浆裹着草根在脚踝间打滑。

林小满卷着裤腿蹲在垄沟旁,指尖捏着粒杂交稻种对着天光转了三圈——稻壳上细密的纹路像晒干的蚯蚓,比前世农业纪录片里的“铁秆一号”多出三道棱线。

她扭头看向父亲,老人正用锄头刃口敲出规整的垄沟,每道间距分毫不差,锄头把上还缠着她去年织的红布条。

“姐,这稻种咋跟锈钉子似的?”

林小宝光着脚踩进泥里,搪瓷盆里的种子沾着草木灰,像撒了把碎金子,“咱村西头老李家的稻种早泡发芽了,这玩意儿咋还硬邦邦?”

“硬邦邦才耐涝。”

林小满将种子按进泥里,指腹压出个月牙形的坑,“等明早太阳一晒,你蹲这儿盯着,准能看见芽尖拱破壳。”

她从裤兜摸出个油纸包,里面是碾成粉的阿司匹林,“撒这个防虫,比你弹弓打的麻雀还顶用。”

林大河首起腰时,后腰护腰“刺啦”裂开道缝,露出里面贴的止痛膏——那是用卖鸡蛋的钱换的。

“小满,”他用袖口擦了把汗,眼角皱纹里嵌着泥点,“你说的密植法,真不是书上的弯弯绕?

咱祖祖辈辈种稻子,哪有挨这么近的?”

“爹,您见过亩产八百斤的稻子吗?”

林小满忽然提高声音,手指向远处王三家的梯田,“他家稻种泡了三天还没冒头,咱这种子今晚就能破壳。

要是错了,我把这洼地填平了给您当晒谷场!”

张春秀在屋檐下敲着空盆喊开饭,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疲惫:“吃饭了!

糊糊里掺了野苋菜,管饱!”

小芳蹲在灶台前,正用树枝戳瓦罐里的腌鱼,鼻尖沾着粒盐花,像只偷腥的小猫。

林小满洗手时,看见案板上半块红糖糕,边角被啃得整整齐齐——那是妹妹特意留的。

“小芳,过来。”

她招招手,将糕塞进小姑娘手里,“再不吃就坏了,姐不爱吃甜的。”

张春秀转身时抹了把眼,从缸里捞出块腌萝卜,萝卜皮上还沾着去年的盐粒:“快吃,一会儿凉了。”

她忽然压低声音,围裙带子在指尖绕得死紧,“今早在镇卫生院,我瞅见王三婆娘哭天抢地,说他拉的全是黄水……”“拉干净就舒坦了。”

林小满扒拉着糊糊,听见村口传来叫骂声,“小宝,去看看咋回事,带把镰刀。”

少年眨眼间窜出门,片刻后冲进院子,草鞋在泥地拖出两道深痕:“姐!

王三在卫生院打滚呢!

医生说他染上痢疾病,拉得都快脱肛了!”

林小满手中的粗瓷碗“当啷”坠地,碎成三瓣,糊糊渗进砖缝像道暗红的疤。

她想起前世邻村爆发痢疾时,尸体像麦垛般堆在村口,王三婆娘抱着夭折的孩子,跪在地窖前求半片药的场景。

“走。”

她起身拍了拍围裙,从灶膛里摸出块烧得通红的木炭,塞进袖筒。

村卫生院的来苏水味刺得人眼眶发酸,王三瘫在竹床上,嘴唇乌青,看见林小满进门,突然伸手狠抓她手腕:“你、你给我下了啥毒?!”

“三弟!”

林大河横跨半步挡住女儿,烟袋锅子在墙上磕出闷响,“今早你在镇上吃了啥野食,咋倒打一耙?

我家小满好心帮你捡东西,你却血口喷人!”

王三婆娘怀里的婴儿突然尖声啼哭,惊飞了梁上的麻雀。

她满脸泪疤,扑通跪下:“小满妹子,你家有青霉素不?

求你救救他……俺以后再也不嚼舌根了……”林小满俯身拨开王三眼皮,指尖趁机将木炭粉按在他虎口“合谷穴”,炭粉混着冷汗渗进皮肤:“王叔这是误食了腐肉。”

她转身对缩在墙角的医生说,“把灶里的陈年老灰筛出来,用滚水冲了给他灌下去。”

又看向围观村民,提高声音,“各家各户听好了!

井水每天撒把石灰,菜叶子用皂角水搓三遍!

谁要是肚子疼,就用辣椒煮生姜水,比啥药都强!”

人群中响起窃窃私语,有婆娘扯着嗓子喊:“林家丫头咋啥都懂?

莫不是真会巫术?”

林小满装作没听见,从兜里摸出粒黄连素,掰成两半:“王叔先含半粒,我回家取药,半个时辰就来。”

出了卫生院,林小宝吐掉嘴里的草茎:“姐,真要给他送药?

这狗东西去年偷咱家鸡,还说是被黄皮子叼走的……”“送。”

林小满摸出笔记本,用铅笔在“王三”名字上画了个圈,“等他病好了,全村都会知道林家有救命药。”

她顿了顿,望向后山翻滚的云层,“而且,我需要他帮咱传个话——就说后山的泉水喝不得,有铁锈味。”

酉时三刻,三声夜枭般的短哨从窗外掠过。

林小满摸出半块腊肉,刚要出门,却被张春秀拽住胳膊:“娘跟你一起去,黑灯瞎火的,后山不安全。”

“娘,您去干啥?”

林小满皱眉,却看见母亲往她兜里塞了个油纸包,里面是温热的玉米饼子,“您在家看着弟弟妹妹……”“娘懂。”

张春秀拍了拍女儿手背,指尖的老茧擦过她虎口,“你昨儿没沾米水,带着垫垫肚子。”

鹰嘴崖下的老槐树像尊黑黢黢的巨灵,老胡斜倚在树干上,猎枪枪管戳进松软的腐叶堆,看见张春秀时,刀疤脸扯出抹笑:“林嫂子胆子不小啊,敢走这夜路。”

“再险的路也得走。”

张春秀将饼子塞进他手里,“趁热吃,掺了俩鸡蛋,抵得上一顿饱饭。”

老胡咬下一大口,腮帮鼓得像塞了团棉絮,忽然挑眉:“林家丫头,你咋知道老子今晚会来?”

“因为要下暴雨了。”

林小满踢开脚边的枯枝,露出底下湿润的泥土,“而且,您看这树根旁的泥——有股子铁锈味,是从后山矿脉渗出来的。”

老胡猛地转身,猎枪在树干上撞出声响:“你连这都知道?”

“我还知道,”林小满摸出那株带水晶颗粒的蒲公英,“再过三个月,这底下的岩层会被雨水泡松,从鹰嘴崖到乱葬岗,整个山梁都会塌。

老胡,下次走东边羊肠道,西边崖壁有三道裂缝,踩上去准掉下去。”

回程路上,张春秀忽然抓住女儿手腕,指甲掐进她皮肉:“小满,跟娘说实话……这灾,是不是要吞了咱整个黑山沟?”

林小满抬头望向夜空,银河像摊开的血帛,颗颗星子泛着暗红。

她想起前世老人们的童谣:“血星现,阴魂哭,黑山沟里无完屋。”

“是。”

她轻声说,“所以咱得把地窖挖到岩层底下,把能搬的都搬进去,把能种的都种上……”她顿了顿,反握住母亲的手,“就算天塌了,咱也得在底下刨出个缝,活下去。”

回到家时,地窖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凿石声。

林大河光着膀子,抡着新买来的钢钎,汗珠子砸在生石灰上,腾起股白烟。

林小宝举着油灯,照亮父亲脚下新露出的青灰色岩层,岩面上布满蜂窝状气孔——那是火山岩,最耐水泡。

“爹,歇会儿吧。”

林小满递上搪瓷缸,里面是掺了盐的凉茶,“岩层太硬,咱不急这一时。”

“急。”

林大河灌下半缸茶,喉结滚动着凸起的青筋,“你说泥石流能冲三丈深,咱就挖西丈!

就算地底下全是铁石,老子也能给你凿出个粮仓来!”

子时,林小满躺在炕上,听着弟弟的鼾声混着父亲的凿石声,忽然想起前世此刻,自己正缩在废墟下,听着搜救犬的吠声由远及近。

她摸出笔记本,就着窗口微光写下:5月23日,稻种埋入洼地第三垄;王三服下黄连素,明日可传信;老胡知晓矿脉秘密,或可发展为眼线;地窖进深两丈七,明日需通通风口。

窗外,暴雨倾盆而下,雨点砸在新挖的地窖口,溅起细碎的石灰粉。

林小满摸了摸脖子上的银锁,锁面“长命百岁”西个字被雨水冲刷得发亮,却依然倔强地凸着,像道不会磨灭的誓言。

她知道,在这场与天争命的赌局里,自己早己押上了全部筹码——而她,绝不能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