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这是天庭审判系统永远没有录入的真相。此刻我跪在流沙河底,锁骨被九颗骷髅头刺穿。
血水漫过下巴时忽然想起,昨夜悟空金箍棒缝隙里卡着的指甲,
和七百年前樵夫喉骨上那片一模一样。玄奘在船头诵经,八戒鼾声混着浪花。
我把篙子插入暗流涌动的河面,突然嗅到铁锈味——不是河水的腥,是新鲜的人血。
师弟退后!悟空暴喝炸响的瞬间,金箍棒擦着我耳畔捅进船板。
整艘木船发出濒死的吱呀声,有什么活物在船底疯狂扭动。河水突然沸腾,
白发船夫破水而出,喉咙插着半截焦黑木棍。悟空凌空翻转,棍风扫过之处血肉横飞。
我伸手想扶住坠落的尸体,却看见他脖颈伤口正滋滋冒烟,像被烧红的铁烙活活捅穿。
晦气!悟空甩着金箍棒上的血珠落回船头,月光下棍体某处闪过银光。
我假装整理缆绳靠近,指甲盖大小的半透明硬片正卡在龙纹缝隙里,裹着暗红血丝。
尸体在河面漂浮片刻就沉入漩涡,玄奘还在闭眼念往生咒。我盯着悟空毛茸茸的后颈,
七百年前被贬流沙河时,那些被我吃掉的行人喉骨里,都嵌着同样材质的碎片。沙师弟,
吃个山梨解渴。第二日晌午,悟空抛来的野果带着可疑碎屑。指腹蹭过果皮,
暗红渣滓簌簌掉落——不是果霜,是干涸的血痂。白龙马突然咬住我的僧袍下摆,
马眼里映出悟空倒挂在树梢的身影。他正用金箍棒尖掏耳洞,几滴粘稠液体顺着棍子滴落,
树根处的蚂蚁发疯般互相撕咬起来。师父请看,前方有座荒庙!八戒的惊呼打破死寂。
破败的观音像后蜷缩着三具干尸,咽喉处焦黑的贯穿伤还在渗血。我摸到门槛内侧的抓痕,
四道平行划痕,最后一指深深抠进木头。就像昨夜船夫挣扎时抓挠船板的痕迹。
悟空吹着口哨在尸体旁转圈,金箍棒扫过供桌时,香灰突然腾空组成卍字符。
白龙马突然扬蹄长嘶,我装作趔趄扶住墙壁,指尖触到石缝里半片带血的指甲。
和昨夜金箍棒上那片,刚好能拼成完整的人类食指指甲。
当我在篝火堆里扒拉出烧焦的降魔杵碎片时,背后响起金属拖地的摩擦声。
"沙师弟在找这个?"悟空的影子罩住我,金箍棒尖正在我后心画圈,
"当年蟠桃园七个仙娥..."破空而来的白绫突然缠住金箍棒,玄奘的锦斓袈裟无风自动。
八戒的钉耙深深***我们中间的土地,白龙马喷着响鼻把唐僧护在身后。
我突然想起被贬下界前,老君炼丹炉里那根烧红的定海神针,炉底暗格里锁着一具焦尸,
颅骨上有七十二道棒痕。2.今天在莫高窟看到青金石壁画上那只金边紫钵时,
我忽然想起那个暴雨倾盆的寅时。当时我们被困在盘丝岭以西的深林里,
雾气像死人身上的裹尸布层层垂落。师傅捧着他的紫金钵喝水,月光顺着菩提树影漏进钵中,
将他的脸割裂成无数碎片。师父!我听见自己颤声喊叫时,
才发现钵底沉淀着两排发黑的齿骨。那是贞观十六年的寒露时节,
距离魏征暴毙已过去整整三年。作为流沙河吃过九个取经人的妖怪,
我比猴哥更熟悉人类骨骼的重量。那些牙齿咬在金属钵底的凹痕,
像极了在沙漠里风化的舍利子。可当我假装绊倒打翻钵盂时,
湿漉漉的内壁上分明刻着贞观十三年魏征敬献八个正楷。
猴哥的镔铁棍正挑着一串蜘蛛卵,八戒忙着在火堆烤他顺来的山鸡。我跪在潮湿的腐叶堆里,
看师傅弯腰时脖颈浮出青黑色血管——就像长安城那些被魇住的书生。"悟净,
"师傅说话时喉结划过一串水泡破裂声,"钵盂是当年魏相亲手交给我的。
"可我记得清清楚楚:贞观十三年,师傅在化生寺讲经时,
用的明明是玄奘法师留下的鎏金铜钵。真正的紫金钵,应该随着魏征的棺椁埋进了昭陵地宫。
当夜我在守夜时偷翻通关文牒,文牒夹缝里掉出一张泛黄纸笺。借着萤火虫的微光,
我认出这是师傅的笔迹:于贞观十三年七月初七,自魏公处得紫金钵,内有黑水半盏。
纸笺背面洇着可疑的油渍,像是有人在上面写过什么又匆忙抹去。我对着月光转动角度,
突然看见密密麻麻的倒刺状凸起——那是用金丝嵌在宣纸里的梵文,
翻译过来只有五个字:盂中有盂猴子的尖啸突然划破夜空,我猛地转头,
正撞见师傅站在十丈外的古松下。月光将他的影子拉长到树冠顶端,那根本不是僧袍的轮廓,
而是一具蠕动的白骨裹着人皮。三天后我们途径流沙河,
河面泛起的人面鱼让我想起当年挂满骷髅的项圈。师傅突然将紫金钵浸入浑浊的河水,
我看见了此生最恐怖的画面:钵中倒映的不是他的脸,而是魏征七窍流血的面容!
更骇人的是,魏征的嘴正在啃食另一个魏征的眼球,
而那个被啃食的魏征又在撕扯第三个魏征的喉咙。无数个魏征套娃般在钵中盘旋,
每个都穿着贞观十三年的官服,每个的嘴角都挂着黑水。咔嗒
——我的降妖宝杖突然自动出鞘,顶端的月牙刃正对师傅后心。直到这时我才惊觉,
自打出了长安城,师傅的禅杖就再没离开过紫金钵三尺之内。3.我把手电筒调到最低亮度,
呼吸声在喉咙里断成几截。月光下,二师兄的锦斓袈裟在诵经殿角落蜷成一团,
油渍正沿着金线刺绣的卍字纹向外晕染。这已经是我们被困在浮屠塔的第七天。
三天前雷音寺的地脉突然断绝,整座佛寺坠入无间裂隙。大师兄驾着筋斗云冲出结界求援前,
特意用金箍棒在藏经阁画了个圈,谁知当晚二师兄就消失了。
袈裟上的油渍沾在指腹有种诡异的温热,我蹲下身嗅了嗅,
甜腥味混着尸蜡特有的腐臭直冲天灵盖。
琉璃盏碎片在我后腰微微发烫——自从打碎这盏佛宝后,
我对阴晦之气的感知竟比哮天犬还敏锐。循着气味穿过三重佛龛,
暗红色水渍在青砖上拖出粘稠的轨迹。壁画上的飞天不知何时变成了青面獠牙的饿鬼,
她们手中的琵琶骨串珠正滴滴答答往下渗血。地窖铁门虚掩的刹那,
我摸到了袖中降妖宝杖的霜纹。这些年积攒的业力在此刻化作寒潮,
顺着脊椎漫上后颈——钉耙的倒刺上,半张风干的人皮正在阴风里轻轻摇晃,
鼻梁处残留的戒疤清晰可辨。"师兄?"我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
三天前敲木鱼的小沙弥,现在像褪壳的蝉蛹般挂在这里。
袈裟领口残留的牙印让我想起二师兄常说,天竺的素斋总缺些荤腥。
血脚印在身后亮起幽幽磷火。沙师弟也想开荤?熟悉的憨笑从头顶横梁传来。
我僵着脖子抬头,看见二师兄倒挂在蛛网中央,
九齿钉耙正插在他隆起如孕妇的肚腹上来回搅动。月光穿透他半透明的皮肤,
无数人脸在脂肪层下发出此起彼伏的惨叫。降妖宝杖突然重若千钧。那些被我们超度的亡魂,
此刻正在猪妖鼓胀的胃囊里尖啸。
我终于明白如来为何要设八十一难——有些妖魔从五行山下爬出来时,
早把佛经嚼成了人骨舍利。4.我在紫竹林跪到第七日时,膝盖早已渗出金血。
云端飘来腥甜的檀香,杨柳枝拂过额头的瞬间,一滴甘露坠在我掌心。十六年来,
我总在午夜梦回时想起那滴水珠逐渐膨胀成血红的模样——那里面蠕动着取经队伍的倒影,
师父的佛珠变成白骨,大师兄火眼金睛成了两团绿焰,二师兄的九齿钉耙上串着半只婴儿。
"净坛使者庙的香火气太重了。"观音菩萨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暗金竖瞳像两枚古钱嵌在玉面上,"悟净,你该回通天河看看。
"这是我第三次在知乎写这个片段,前两次都被限流。
但今天刷到洛阳新出土的唐代银锁照片后,我决定换个角度讲。
毕竟当年流沙河畔的五百具骷髅里,确实有个挂着半截银锁的女童。
事情要从天蓬元帅的净坛使者庙坍塌说起。那是贞观二十三年七月初七,
我在灵山藏书阁整理经卷时,突然听见东方传来琉璃碎裂般的巨响。五色神光冲天而起,
第二天就传来消息:供奉二师兄的三十六座庙宇同时崩塌,
每座废墟里都挖出十二具童男童女的焦尸。我们在长安城驿站碰头时,
白龙马化成的玉面郎君正在啃糖葫芦。"师父说这是劫数。"他舔着糖霜含糊说道,
腰间那块龙鳞玉佩泛着诡异的青黑色,"但你不觉得蹊跷?
十八年前我们在女儿国..."大师兄突然伸出毛爪捂住他嘴,火眼金睛直勾勾盯着我背后。
我转身时正看见观音菩萨的莲花座掠过朱雀大街,杨柳枝上缠着的半截银锁折射着血光。
紫竹林比五百年前更冷了。我跪在潮音洞前看着竹叶化作灰烬飘落,
忽然想起取经路上某个相似的黄昏。那天我们在黄风岭救下个女娃娃,
她颈间银锁刻着长命百岁。师父亲自给她换了新襁褓,
可第二天她就死在八戒怀里——说是被毒蝎精所害,可那孩子心口分明有九个钉耙状的血洞。
"净坛使者需要童男女的精血维持金身。"观音说话时,
我瞥见她玉净瓶中的黑水正漫过红孩儿的头颅,"就像当年金蝉子需要轮回十世。
"血珠在我掌心炸开的刹那,竹林中传来锁链拖曳声。七十二道金箍突然套住大师兄的咽喉,
我看见师父的锦斓袈裟下伸出白骨利爪,而菩萨的莲花座正在渗出黏稠的黑泥。
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取经路上每次遇到孩童失踪,紧箍咒就会突然响起。
当我在菩萨眼底看见自己的倒影——那个蓝靛脸、红须发的流沙河妖怪,
獠牙上还沾着银锁的碎屑——我忽然听见通天河底传来九百九十九个婴儿的啼哭。
昨夜我私信了在佛学院做研究的@金蝉子转世,
他说最近出土的敦煌残卷记载:观音三十三应化身中,有一尊以童子心肝为杨柳玉露。
而洛阳那枚银锁的鉴定结果今早刚出来,上面检测到了猪科动物的唾液残留。
此刻我正站在重建的净坛使者庙前,香炉里插着三支浸过黑狗血的香。5.我是卷帘大将,
如今法号悟净。世人皆道取经队伍里最轻松的是我,不过挑担喂马,抄录通关文牒。
直到昨夜子时,我蘸着赭石墨的笔尖突然渗出血来。祭赛国的国玺重重落下刹那,
整本文牒突然在我怀里剧烈抽搐。我死死按住烫到发红的鎏金封皮,看见最新一页的绢帛上,
精铁银钩的官印正在融化。还剩九人可食——暗红墨迹像在油锅里炸开的人指,
黏稠的血色顺着我的指缝往下爬。沙师弟?大师兄扛着金箍棒倒吊在客栈房梁,
火眼金睛在黑暗里亮得骇人。我本能地合上文牒,
后背紧贴着行囊里那柄从未用过的降妖宝杖。这是西行路上第九次异变。第一次是在白虎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