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漂浮着王朝军遗留的全息残像，那些跳动的蓝色光影像腐坏的水母，在尘埃中重现着三年前的暴行。
“警告：人体电池Ⅲ型实验开始，受试者编号07-317，年龄七岁零三个月。”
耳东豪的机械义眼突然过载，他看见全息影像中，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被固定在实验台上，脚踝处的编号正是“317”。
她稚嫩的声音在废墟中回荡：“叔叔，他们说我的大脑能发光，是不是就能当星星了？”
“关掉它！”
拐癫龙的粒子炮重重砸在墙上，符文因愤怒而碎裂，“这些杂种...我妹妹被抓走时也是这么大！
他们说要‘培养天才魔法师’，结果把她的神经改造成了魔法传导器！”
弓木武的礼帽突然起火，他颤抖着摘下帽子，露出里面藏着的全息水晶——那是女儿最后一次生日的录像。
画面中，小女孩戴着纸皇冠，笑着吹灭机械蜡烛：“爸爸说以后要当我的专属魔术师！”
现实里，她的身体此刻正作为王朝剧场的“活体灯光装置”，永远停在了八岁。
“空间使者的族人都这样死的。”
欧碧头扯下眼罩，露出底下空空如也的眼窝，“他们把我们星球的传送门魔法师绑在星门枢纽，用精神力撕裂空间当能源...我逃出来时，父母的尸体还在维持着虫洞的稳定。”
他的传送门突然渗出鲜血，那是过度使用能力导致的内出血，“每次开传送门，我都能听见他们的尖叫。”
古月珺锏的水晶球摔在地上，里面滚出一枚扭曲的婚戒：“我的妻子是星网工程师，她发现了王朝的人口贩卖数据...他们把她的大脑切片，做成了量子服务器。”
术士的指尖开始结晶化，那是长期接触腐蚀性魔法的副作用，“这酸雨云...其实是用她的骨灰调制的。”
禾高丸突然一拳砸穿墙壁，露出里面堆积如山的机械义肢。
每个义肢的关节处都刻着编号，他摘下自己的防御鳞片，露出底下布满疤痕的后背：“这些‘绝对防御’的材料，取自我们星球的活体装甲兵。
我哥哥为了保护我，被生生剥下皮肤制成了盾牌——现在我每次举起防御立场，都能感觉到他在替我承受伤害。”
耳东豪沉默地走到仓库角落，用义指抠开墙面，露出藏在里面的联盟徽章。
徽章背面刻着“人权监察官7-317”，那是他曾经的编号。
全息残像中的小女孩此时正在惨叫，她的大脑被抽出蓝色光带，而操作仪器的科学家戴着弓玉民王朝的金鹰面具。
“知道为什么我给佣兵团起名‘317’吗？”
他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因为这个编号代表着‘不可回收的实验体’。
那天我带队突袭实验室，救出来的三百一十七个孩子，最后只有七个活到了撤离飞船——他们的大脑都被装了定位炸弹。”
阿兹尔的沙兵们突然围拢过来，纳米机器人组成小小的人形，为全息影像中的小女孩披上沙做的外套。
周汕羽捡起断裂的星弦琴，用带血的琴弦拨出一段破碎的旋律，那是他流浪时在各个废墟收集的《哀歌集》片段。
“他们说我们是渣滓。”
戈力波突然开口，这个总是笑眯眯的医生此刻眼神冰冷，他掀开衣襟，露出腹部的暴食中枢——那是用他导师的消化系统改造的，“我的医学院被烧成灰烬时，导师把我塞进了生物培养舱。
等我醒来，整个星球的医生都被做成了‘活体药房’，病人抓着我的脚踝求药，而我的胃里...装着曾经教我解剖学的教授。”
全息残像突然扭曲，变成王朝军的征兵广告：“加入光荣的弓玉民军团，你的家人将获得三等公民资格——否则，他们的脑电波将为帝国的荣光而闪耀。”
画面中，无数家庭在枪口下哭泣着签署卖身契，背景是堆积成山的机械义肢和生物电池。
“我们不是天生的佣兵。”
耳东豪握紧徽章，金属边缘刺破掌心，“我们是王朝制造的垃圾，是他们用来掩盖罪行的抹布。
但今天...”他看着阿兹尔，看着那些正在为小女孩堆砌沙坟的沙兵，“当这个傻子用沙子给死人做棺材时，我突然明白——我们这些垃圾，也能堆出一座反抗的山。”
拐癫龙捡起一块机械残骸，在上面刻下第一个符文：“我妹妹临死前说，想看真正的烟花。
等推翻了王朝，我要在王都上空放粒子炮烟花，让她在星河里能看见。”
弓木武的泪滴在全息水晶上，女儿的影像突然伸手触碰他的脸。
魔术师笑了，他打了个响指，无数光蝶从礼帽飞出，围绕着沙兵们跳起华尔兹——那是他曾经为女儿编的魔术。
欧碧头的传送门再次打开，这次里面不再是血腥的战场，而是某个早己毁灭的星球上的樱花树。
他轻声说：“等战争结束，我要重建所有被摧毁的传送门，让流离失所的人能回家。”
古月珺锏将婚戒嵌入水晶球，酸雨云突然染上了玫瑰色：“这次的酸雨，会带着我妻子的温柔，腐蚀那些杂种的骨头。”
禾高丸重新戴上防御鳞片，疤痕在鳞片缝隙中闪烁：“我哥哥说过，真正的防御不是龟缩，而是让敌人不敢靠近。
从今天起，我的立场将永远挡在平民身前。”
戈力波的机械侏儒们开始用废铁制作玩具，医生摸着暴食中枢轻笑：“以前我总怕自己吃得不够多，现在才知道，有些东西——比如希望——是永远填不饱的。”
耳东豪走向阿兹尔，将联盟徽章按在他掌心：“黄鸡王，从今天起，317不再是佣兵团的编号，而是我们起义军的第一面战旗。”
他转身看着身后的团员，这些曾经被称作“宇宙垃圾”的人，此刻眼中燃烧着阿兹尔从未见过的光芒。
全息残像中的小女孩突然伸手，触碰沙兵用废铁折的星星。
星芒亮起的瞬间，所有沙兵同时举起武器，在废墟中拼出“317”的巨大字样。
周汕羽的歌声再次响起，这次的旋律不再哀伤，而是像沙暴中的战鼓，敲击着每个人的心脏。
“记住这一天，锈钢城的地下仓库。”
耳东豪掏出新的雪茄，火苗照亮他湿润的眼角，“当七个垃圾决定不再当垃圾，整个宇宙的垃圾桶都将因我们而颤抖——因为我们要做的，是用垃圾填满王朝的坟墓。”
阿兹尔握紧徽章，感受着里面传来的脉动。
他终于明白，这些佣兵的枪口之所以会转向光明，不是因为利益，而是因为他们早己在黑暗中学会了如何寻找星光——而他，有幸成为点燃这簇星光的火种。
沙兵们开始清理废墟，为幸存者搭建临时住所。
戈力波的侏儒们用废铁焊出摇篮，欧碧头在墙上画着各个星球的地图，拐癫龙在教沙兵们刻符文。
耳东豪靠在墙上，看着全息水晶里闪烁的“317”字样，突然笑了——这次，是如释重负的笑。
“喂，首领。”
弓木武抛来一罐能量饮料，“等打赢了，我们真的要黄金雕像吗？”
“不。”
耳东豪仰头灌下饮料，喉管里发出机械的咕咚声，“我要在每个被解放的星球立一块碑，上面刻满所有被王朝残害的孩子的名字——还有我们曾经的编号。
让后人知道，曾经有一群垃圾，为了让别的孩子不再成为垃圾，拼尽了全力。”
废墟之外，第七颗太阳正在升起。
沙兵们的金属脚步声与佣兵们的机械义肢声交织，形成一曲并不优美，却无比坚定的进行曲。
这是堕落者的重生，是被践踏者的觉醒，是黄鸡王的军队——由垃圾与梦想共同铸就的钢铁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