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勉蹲在丙寅巷十七号摊位前，指尖触到青铜镇尺的瞬间，后颈突然泛起细密的鸡皮疙瘩。
那饕餮纹的獠牙间卡着半片槐叶，叶脉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青黑色。
"后生仔，这东西认主。
"摊主裹着褪色棉袍，烟锅在青石板上磕出火星，"三更天开鬼市，七星移位时它自己从土里钻出来，带着股子尸蜡味。
"陈勉的喉结动了动。
铜锈深处隐约可见的"齐"字刻痕，与祖父书房暗格里的摸金符如出一辙。
七年前那个雨夜，老爷子揣着半卷《撼龙经》消失在川西密林，只留下满墙发霉的星象图。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师妹林棠发来定位：北纬30°41，东经103°34。
这正是祖父最后传回的地理坐标。
他摸出放大镜细看纹路，忽然发现饕餮双目中嵌着两粒赤珠——在风水术中，这叫"龙睛泣血"，是镇杀凶穴的至邪之物。
"您开个价。
"话音未落，斜刺里伸来一只枯手。
戴玉扳指的老者捏着黄铜罗盘，盘面磁针正疯狂指向镇尺。
"小兄弟，这物件沾着七十二道枉死魂，压不住的。
"老者浑浊的眼珠转向东南方，"当年齐三小姐的勘探队，可是连块骨头渣子都没找回来。
"陈勉的后背渗出冷汗。
祖父笔记第七十三页用朱砂写着："丙申年惊蛰，于三星堆西三十里见齐氏遗冢，镇龙钉七枚俱裂，当有血光之灾。
"而那页纸的背面，拓着与眼前纹路完全相同的饕餮图腾。
暮色渐沉时，他抱着缠满符纸的木匣走出巷口。
霓虹灯在青铜表面投下光斑，倒映出身后三个鬼祟人影。
穿藏青中山装的男人始终隔着十步距离，左眼蒙着的黑布随步伐起伏，像只独眼乌鸦。
地铁驶过锦江时，怀中的镇尺突然发烫。
陈勉低头看见铜锈剥落处露出暗红纹路——那根本不是饕餮，而是七条纠缠的蛟龙！
最中间那条的逆鳞位置，赫然刻着祖父的私章"观山"二字。
"叮——"电梯停在二十三楼，感应灯却未亮。
黑暗中响起铜钱落地的脆响，陈勉摸到门把手时，指尖传来黏腻的触感。
借着安全通道的绿光，他看见满手都是腥臭的黑血。
防盗门吱呀开启的刹那，镇尺突然发出龙吟般的嗡鸣。
玄关镜面映出七道爪痕，划破了去年中元节贴的钟馗像。
手机自动播放起一段录音，电流杂音里传出祖父沙哑的嘶吼："...不能动镇龙钉...它们在借活人的阳气..."冷汗浸透衬衫时，阳台传来瓷器碎裂声。
陈勉抄起玄关的桃木剑，却见月光下立着个穿月白旗袍的女人。
她赤足踏在窗台，腕间九枚银铃无风自动，绣着金线的裙摆下露出青紫色的脚踝。
"陈观山坏了规矩。
"女人转身时，眼尾朱砂痣在夜色中如血滴落，"现在该用陈家嫡孙的血，来补地脉的窟窿了。
"镇尺在此刻迸发青光，饕餮纹路竟在墙面投下星图。
陈勉突然看清那些"龙睛"的位置——北斗七星的勺柄正指向他胸前的摸金符。
女人发出凄厉尖笑，纵身跃下二十三楼，旗袍化作漫天纸钱飘散。
凌晨三点的解剖室里，林棠将尸检报告摔在解剖台："你祖父当年参与过三星堆抢救性发掘？
"X光片上，七枚生锈的铜钉贯穿男性尸骨天枢穴，钉帽雕刻的睚眦与镇尺纹样完全一致。
陈勉用棉签蘸取铜锈样本，突然听到冷藏柜传来抓挠声。
0927号抽屉自动滑开，祖父的怀表在血泊中疯狂转动，表盖内侧的照片上，穿中山装的年轻人正站在刻有"齐"字的青铜鼎前微笑。
窗外惊雷炸响，解剖台的无影灯骤然熄灭。
黑暗中响起整齐的脚步声，像是无数双军靴踏过水泥地。
林棠的手电照亮墙壁时，两人同时屏住呼吸——原本空白的墙面上，浮现出用血迹绘制的七星镇龙图。
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时，陈勉在镇尺底部摸到凸起的铭文。
当他用拓印纸显出字迹时，全身血液几乎凝固：那是用祖父笔迹写的生辰八字，日期正是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