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纸页的耳语
这里是这座城市所有“回响”的起点和终点,也是无数被遗忘的记忆沉睡之地。
林澈坐在堆积如山的档案前,脸色有些苍白。
昨夜的“感知”耗费了他巨大的精力,但女孩那断续的童谣,像烙印一样刻在他的脑海里。
他用录音笔反复播放着那段旋律,试图从中捕捉更多信息。
陆远推门而入,手里拿着几份泛黄的资料。
“这是当年纺织厂火灾的官方报告,以及部分宿舍住户的登记名单。
年代久远,很多资料己经模糊不清了。”
他将资料放在林澈面前,眼神中带着一丝疲惫。
为了这些,他动用了不少私人关系。
“报告上依然没有提到任何歌声。”
林澈翻阅着,眉头紧锁。
官方的记录总是冰冷而片面,无法触及“记忆”的深层。
“那是当然。”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档案室深处传来。
林澈和陆远抬头望去,只见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女人走了过来。
她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米色套装,头发一丝不苟地盘起,手里抱着几本厚重的古籍。
她的脸上带着一丝不苟的严谨,却又透着学者特有的疏离感。
她是沈月,管理局的特聘历史顾问,也是渊城地方志和民俗研究的权威。
她不负责“感知”或“行动”,只负责“考证”。
“官方报告只记录事实,而‘回响’记录的是情感。”
沈月走到他们桌前,推了推眼镜,“童谣,尤其是地方童谣,往往承载着一个时代、一个群体甚至一个家族的集体记忆。
它不是数据,是文化符号。”
林澈眼睛一亮,他知道沈月是这方面的专家。
“沈博士,您对这首童谣有印象吗?”
他将录音笔递过去,播放了那段断续的旋律。
沈月接过录音笔,闭上眼,仔细聆听。
她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似乎在脑海中进行着某种检索。
片刻后,她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这是渊城老纺织女工们流传的一首哄睡歌,叫《月亮船》。
歌词很简单,旋律也很朴素,但它有一个特点……”沈月顿了顿,“不同片区的纺织厂,不同的女工群体,会根据自己的生活和方言习惯,对歌词和旋律进行微小的改动。
你这段,带有明显的城西口音,而且是比较早期的版本。”
“城西口音?”
陆远问道,“那和纺织厂宿舍有什么关系?”
“渊城最早的纺织厂,大部分都集中在城西老工业区。
而那栋宿舍楼,正是其中一家大厂的配套设施。”
沈月解释道,“这意味着,唱这首歌的人,很可能就是当年那家纺织厂的女工,而且是住在宿舍楼里的。”
林澈的心头一震,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突破。
“那么,我们能找到这首歌的完整版本吗?
或者,找到当年唱这首歌的人?”
沈月沉吟片刻:“完整版本可能需要去查阅老一辈人的口述历史档案,或者寻找当年的民俗学家记录。
至于唱这首歌的人……陆队长,你手上的住户名单,或许能提供线索。”
陆远立刻将名单推到沈月面前。
沈月戴上老花镜,指尖在泛黄的纸张上快速滑动。
她不仅仅是看名字,更是在看名字背后的时代烙印、籍贯信息,甚至是一些手写的备注。
“火灾发生在1978年……”沈月喃喃自语,“当时宿舍楼里,除了单身女工,也有不少带着孩子的。
这个女孩的记忆里,歌声是从二楼传来的,说明二楼当时有人。
我们重点排查二楼的住户,尤其是那些有孩子的女工。”
她指着名单上的几个名字:“这几个,都是当年纺织厂的骨干,而且都有子女。
其中有一个叫‘李秀兰’的,她的档案上有一条特别备注:‘嗓音甜美,常在工余时间为姐妹们唱歌’。”
林澈和陆远的目光同时聚焦在“李秀兰”这个名字上。
一个模糊的形象在林澈脑海中浮现,那是一个温柔的女人,在火光和浓烟的背景下,用沙哑的歌声安抚着恐惧的孩子。
“她就是唱这首歌的人吗?”
林澈低声问道。
“有很大的可能性。”
沈月推了推眼镜,“我们需要找到她,或者她的后人。
如果她还活着,她的记忆将是解开这个‘回响’最关键的钥匙。
如果她己经不在了,她的后人或许能提供更多关于这首歌和她本人的信息。”
陆远立刻拿起电话,开始联系情报组,要求他们立刻调查李秀兰的下落。
林澈则再次播放起录音笔里的童谣,这一次,他仿佛能听到那歌声中,除了温柔,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和遗憾。
女孩的“回响”开始变得更加清晰,不再只是哭泣,还有对那歌声的渴望。
安抚,不仅仅是找到真相,更是要让被困的记忆,得到一个完整的、温暖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