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站住!
诺里佬!
在我的身后,至少有五个亚利人正在扯开嗓门重复着那句话……我是他们口中的那个诺里佬,而他们此起彼伏如同驱赶猎物般的吼叫***着我的神经……站住!
我不敢回头,只能如同亡命的猎物一般奔逃,冰冷的雨水连绵不绝地拍打着我……啪啦!
远方又是一声惊雷,灰暗的天空被骤亮的雷电劈成两半,雨水渐渐从珠线变成了幕墙……嗖~~!
虽然亚利人的线膛枪因为大雨而失效,但他们的弩箭依然致命,在他们吼叫的间隙里,我能听到箭矢划过雨幕、撕裂空气发出的尖鸣声……站住!
不然你就死定了!
其实不用他们恐吓,我也快要跑不动了……我感觉全身的筋肉跟骨节像割裂一般地痛,吸满了水的衣服仿佛架在身上的枷锁,压的我难以动弹。
雷兰啊!
我突然感到脚下一滑,重重地摔在了泥泞之中……————就这样吧。
我放弃了,我太累了,只想闭上眼,等一觉醒来……听着雨声和混杂在雨声中的不断靠近的杂乱的脚步声,我想这就是我生命倒计时的声音了。
突然之间几道闪电划过夜空,即使我闭紧双眼也能透过薄薄的眼皮感受到那刹那的光亮。
紧接着滚雷鸣叫呼啸而来。
在闪电与雷声不断夹击的间隙中,我隐约听到了几声不寻常的惨叫声……啊!!!
啊!!!
怪、怪物!!
啊!!
怪物!!
啊!!!
怎、怎么回事?
难道是野兽?
想到这个可能性我不禁狠狠地打了个寒颤,一个发怵的念头在我脑海闪过……是野兽可怕,还是亚利人可怕?
亚利人好歹和我说同样的语言、信仰同样的神明,虽然现在因为争夺金矿我们势不两立,可至少……落入他们之手还能死得像人样?
不过事到如今,死法如何也轮不到我选,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滩泥水中躺平静静等待死亡来临。
只是不知道库克先生怎么样了,有没有逃掉……本以为一起来到新大陆,好不容易开起了我们自己的餐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唉,这可恶的战争。
电闪雷鸣还在持续,雨水还在不断冲刷着地面,除此之外……亚利人呢?
刚刚还穷追不舍的亚利人……仿佛在某个瞬间被吞噬了,再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无论我如何侧耳细听,周围都只剩下雷雨声……糟糕!
我赶忙睁开眼睛,从泥泞中挣扎着摸起来……我可不想被野兽一口一口撕碎,我得赶紧在它消化亚利人的时间里逃!
我决定往亚利人声音消失的反方向逃,可还没迈出几步,就感觉左腿传来钻心的剧痛,可能是之前摔倒导致的伤……我只得拖着左腿慢慢地往前挪,西周时不时传来沙沙声,我也分不清到底是雨水打动树叶发出的声音,还是野兽毛皮摩挲树叶发出的声音。
啪啦~!
又一道将雨夜划破的束状闪电呼啸而来紧接着一声我从未听见的巨大惊雷也从天而降,大地仿佛都为之震动。
我眼前突然一白,脑子里只剩下嗡嗡的回响,一下子什么都看不见听不到了……等我视野渐渐恢复的时候,我看到不远处有一团火光,大概是刚刚被巨大落雷点燃的。
在这个难熬的黑夜里,火光就是希望……我的原始本能驱使我向着火光挪了过去……这是一片被闪电点燃的森林,虽然雨势依然很大,但这一小片火焰却己经形成稳定的燃烧,雨水一时半会浇灭不了。
只要待在火的附近,藏在黑暗里的野兽就不会过来了……我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再不济也能暖暖自己冻僵的身体恢复点体力。
我正想进一步靠近火焰的时候,我的左腿却突然使不上劲,慌乱中我伸手想扶住旁边的大树,不料却扶到了空气上……雷兰哎呦!
这己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摔在地上了,不过这地面得感觉……竟然是干的!
雷兰这是……我睁眼爬起来,借着透镜的火光,我看到我摔进了一个树洞里,而且除了我之外,树洞里还有一个静静躺在地上的女孩。
雷兰喂,你……你没事吧?
虽然这一夜里在生死线上反复经历早该让我对意外麻木,但是这个树洞里的景象却还是令我始料未及……雷兰你好?
女孩蜷成一团,背对着洞口。
她有着一头漂亮的银丝长发,未被遮挡的脸颊洁白如雪,皮肤看上去吹弹可破。
雷兰你好?
我再次提高了音量,女孩依然没有回应。
她身上是一袭黑色褶皱裙,压着皎白的裙摆,加上如血般鲜红的束腰,不禁让人赞叹裁缝的品味和手艺……这可绝对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孩。
雷兰醒醒!
喂!
我试着去晃醒她,可女孩始终双目紧闭一动不动,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雷兰哎呦!
痛痛痛!
结果这个动作不仅没有弄醒她,反而扯到了我左腿的伤,让我疼得跌坐到一旁的地上。
我这才注意到左腿是被树枝扎破了个洞,现在还在不断渗血……雷兰算了,我都自身难保。
我叹了口气,把背上的背带袋扯了下来,打算用它来临时包扎伤口……这个背袋是库克先生不久前送给我的,我们上山前还说要采满一整袋新鲜食材再回去……看来这也只能是个梦想了。
雷兰算了,只要能活下去,就总还有办法。
我摇了摇头努力驱散自己的感伤,狠下心来用柴刀沿缝线划开了背袋,把它变成了几张布条……雷兰只要活下去……哎~!
我忍着剧痛把布条紧紧地绑在了左腿的伤口上。
雷兰呼……伤口处理完后,我长舒了一口气,看了一眼那个还在昏睡的女孩。
从她的身上看不出有伤口或者伤痕,可她为什么会躺在这里昏迷不醒呢?
我小心翼翼爬过去,把手指搭到了女孩的鼻子旁……雷兰唔……由于之前被淋湿冻僵的手还没有完全恢复,女孩的鼻息又似乎非常微弱,我也没法确定她到底还有没有呼吸……雷兰大小姐,现在情况特殊 实在没办法,对不起了虽然可能有些冒犯,我还是决定把耳朵贴到女孩胸口处听一下她是否还有心跳……雷兰咦?
我刚把头靠过去,突然感觉脖子传来一阵刺痛,随后刺痛迅速蔓延到了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