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时,我正把医用推车抵在318病房的门框上。晨光像把生锈的剪刀,把走廊尽头的影子剪得支离破碎。右手背的旧伤疤突然开始发痒——每到换季时,十年前被毛衣针戳穿的皮肤就会苏醒。
指节叩在门板上的震动从骨头缝里渗进来,三声,比护理手册规定的多一声。这是我在安宁病房工作五年学会的仪式,给那些即将永别的人们多三秒整理表情的时间。
"程奶奶,换药了。"推车碾过木地板的声音惊醒了窗台上的绿萝,叶片上的露珠滚下来,在晨光里碎成十七岁的那个黄昏。我甩甩头,橡胶手套在消毒药水瓶上抓出皱褶。
床上蜷缩的身影动了动,枯枝般的手腕从被角滑落,褪色的红绳在阳光下泛着淤血般的暗红。我的指甲突然掐进掌心,那年母亲腕间也有这样一根红绳,被化疗药物泡得发脆,在殡仪馆工作人员剪断时碎成粉末。
"我要...等小航..."老人浑浊的眼球转向床头柜,相框里穿学士服的青年站在梧桐树下,笑得像枚刚剥开的橘子。我数着他学士帽流苏的数量,就像当年数母亲输液管的滴速,一滴,两滴,止痛泵的蓝光在黄昏里明明灭灭。
棉签沾着碘伏在溃烂的创口画圈时,腐肉的气味突然扭曲成记忆里的中药香。十年前那个暴雨夜,我跪在病房地上找滚落的毛线团,母亲的钢针扎进指腹,血珠在米色毛线上绽成红梅。此刻程奶奶的褥疮创面正渗出淡黄组织液,像极了那晚顺着钢针滴落的葡萄糖水。
监护仪报警声响起时,我正往护理记录上画最后一个句号。秒针突然开始倒转,十年前那台老式监护仪的蜂鸣声穿透时空,在我太阳穴上钻孔。推开318病房门的手在发抖,门把手上凝结的寒气爬上小臂——那夜雨水的凉意,原来一直蛰伏在我的骨髓里。
"晚晴...晚晴..."濒死的呼唤让输液架上的药瓶齐齐震颤。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