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乞棍破法：凡人之躯震碎御气术
他贴着山壁前行，怀里的吞灵钵随着呼吸轻轻震动，碗底的青河灵脉地图在积雪反光中若隐若现，狼头山峰的红点越来越近，却也伴随着身后逐渐逼近的破风声。
三息前，他听见了衣袂划破空气的锐响。
不是凡人的脚步声，是修士御空时带起的灵风压雪声 —— 和昨夜在城隍庙听见的黑衣人一模一样。
陈墨舟蜷进岩缝，破棉袄上的补丁与周围的枯枝败叶完美融合，这是他当乞儿三年练出的本事：把自己缩成没人会多看一眼的垃圾堆。
三道黑影从东南方掠过，靴底的流云纹在雪地上留下浅淡的灵力印记。
为首者腰间悬着绣着金线的皮鞭，鞭梢缀着九枚铁铃，正是朝廷铁衣卫的 "烈阳鞭"。
陈墨舟眯起眼，看见对方袖口翻卷时露出的刺青 —— 暗红狼头咬住滴血的匕首，正是血手仙盟的标记。
"奇怪，灵气追踪到这里就断了。
" 第二人开口，声音像块冻硬的铁皮，"那小乞儿不过是个凡人，难道真能躲进青河秘境？
""萧楼主说吞灵钵认主后会激发乞灵根。
" 第三人蹲下身，指尖划过雪地，灵力所及之处积雪融化，露出底下凌乱的脚印，"看这步法，东倒西歪却暗合丐仙门的 污衣十三滚 ，怕是早被镇北余孽种下了灵根引子。
"陈墨舟屏息敛气，掌心的狼头印贴着岩缝里的青苔，凉丝丝的触感让他想起娘补衣服时的体温。
他数着对方的呼吸，三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讨饭棍上的包浆 —— 那是三年来用剩饭糊、草绳缠、石子磨出来的老茧，棍头三指宽的凹陷，正好卡住他握惯破碗的虎口。
"分头找。
" 为首者甩动烈阳鞭，九枚铁铃发出灼热的爆响，"活要见人，死要见钵 —— 萧楼主说了，吞灵钵若落入上清仙宗手里，咱们血手仙盟在青河灵脉的布局就全完了。
"三道黑影腾空而起，御空术带起的狂风卷落枝头积雪。
陈墨舟盯着他们鞋底的流云纹，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铁衣卫表面隶属朝廷，实则是血手仙盟的外围爪牙......" 他摸了摸怀里的破碗，碗沿的缺角此刻正对着天空，像只永远填不满的胃口，默默吞噬着空气中游离的灵气。
当最左边的黑影掠过他藏身的岩缝时，陈墨舟动手了。
他不是像修士那样御剑而起，而是像乞丐抢窝头般突然窜出 —— 讨饭棍从下往上挑，棍头的凹陷正好勾住对方靴底的流云纹，借着对方御空的升力，整个人像破麻袋般荡了出去。
"找死！
" 黑影惊怒交加，反手就是一记烈阳掌。
赤红色的灵力在掌心凝聚，如同一团燃烧的炭火，空气被灼烤得发出 "滋滋" 声。
陈墨舟本能地将破碗护在胸前，吞灵钵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青光，碗沿缺角处形成漩涡，竟将烈阳掌的灵力尽数吸入。
他感觉到一股热流顺着手臂涌入丹田，原本空荡荡的小腹突然有了沉甸甸的感觉，像是揣了个暖手的火折子。
讨饭棍在手中突然变得轻盈，三年来讨饭时练出的臂力此刻仿佛被放大了十倍，棍头带着破碗吸入的灵气，重重砸在对方手腕上。
"咔嚓" 一声，不是骨头断裂的声音，而是灵力溃散的爆响。
黑影的御空术突然失灵，整个人从两丈高空坠落，雪地被砸出个人形凹坑。
陈墨舟看见他袖口的血手仙盟刺青在灵力激荡中显形，狼头眼睛处的血迹，竟和父亲后背的毒疮一模一样。
"你...... 你不是凡人！
" 黑影挣扎着爬起，掌心的烈阳掌己只剩零星火星，"你练了镇北军的邪功！
"陈墨舟没说话，他盯着自己的讨饭棍 —— 原本朽木般的木棍此刻泛着青玉光泽，棍身上竟浮现出细密的剑纹，正是昨晚在破碗显化的断刃剑诀第一式 "乞食破"。
他突然想起老黄头教他的抢食技巧："拿棍要像拿筷子，戳人要戳手腕子，那儿最软和，还不致命。
"第二道黑影己经扑来，这次学了乖，从侧方袭来，掌心翻涌的灵力裹着雪粒，形成锋利的冰刃。
陈墨舟本能地打滚，这招 "狗啃泥" 是他在巷子里被野狗追时练出来的，此刻却暗合断刃剑诀的 "滚地式"，棍头扫过地面，竟带起青蒙蒙的气浪，将冰刃尽数震碎。
"看招！
" 第三道黑影从上方压下，烈阳鞭化作九道火蛇，封住所有退路。
陈墨舟抬头，看见对方腰间的铁铃正对准他的面门 —— 那是铁衣卫用来震慑凡人的 "烈阳九铃阵"，专门扰乱心神。
他忽然咧嘴一笑，缺了颗门牙的嘴角沾着雪粒："大爷，您这铃铛响得像王记粥铺的算盘，倒让我想起该讨饭了。
" 说话间，破碗突然从怀中飞出，碗沿缺角精准地卡住最中间的铁铃，吞灵钵疯狂吸收铃铛里的灵力，九道火蛇瞬间缩水成火苗。
黑影惊惶失措，想要收回鞭子，却发现铁铃被破碗吸得死死的。
陈墨舟趁机跃起，讨饭棍带着青玉剑纹，重重砸在对方握鞭的手腕上 —— 这次他用了十足的力气，混着吞灵钵吸收的灵气，竟将对方手腕砸得血肉模糊，露出底下的狼头刺青。
三息时间，三道黑影全趴在雪地上***。
陈墨舟捡起破碗，发现碗沿的缺角处多了圈金边，像是被灵力淬炼过。
他蹲下身，用棍头挑起对方的袖口，果然看见暗红狼头刺青，狼嘴里咬着的匕首上，刻着极小的 "萧" 字。
"萧楼主派你们来的？
" 他模仿着父亲记账时的严肃语气，其实掌心全是汗，"二十年前的青河之战，到底是谁在背后下的毒？
"黑影吐着血沫冷笑："小乞儿，你以为拿到吞灵钵就能翻案？
当今仙帝当年也是镇北军的逃兵，你以为他会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密集的破风声。
陈墨舟脸色一变，抬眼看见东南方天际线处，二十道黑影御空而来，为首者腰间的烈阳鞭足有丈长，鞭梢九枚铁铃泛着妖异的红光 —— 是铁衣卫的精锐 "九铃卫"。
他突然想起娘说过的话："遇到打不过的，就往最脏最乱的地方钻，乞儿的活路，从来不在仙术里，在别人不屑一顾的泥坑里。
" 低头看了眼脚下的雪坑，积雪下是腐叶和泥土，还有昨夜山鸡刨食留下的粪便。
"对不住了，几位大爷。
" 陈墨舟突然将破碗扣在最近的黑影脸上，碗沿的金边划破对方面皮，吞灵钵疯狂吸收他的灵气，"借你们的血，给小爷铺条路。
"他抓起对方的尸体，朝着九铃卫的方向甩去，同时自己钻进雪坑，像条泥鳅般顺着腐叶堆滑行。
讨饭棍在手中幻化成铲子，挖开冻硬的土层，露出底下的腐殖质 —— 那是最脏最臭的地方，却是灵气最稀薄的所在。
九铃卫的烈阳鞭己经砸下，带起的气浪掀飞三尺厚的积雪。
陈墨舟蜷缩在腐叶堆里，破棉袄吸收了泥土的腥臭味，怀里的吞灵钵此刻安静如普通陶碗，碗底的青河灵脉地图也隐匿不见 —— 原来当它贴近凡俗的污秽时，竟能隐匿灵气波动。
"奇怪，灵气反应又断了。
" 为首的九铃卫皱眉，烈阳鞭在手中打转，"这小乞儿莫非真得了镇北王的真传，能融于污衣之中？
""大人，会不会躲在附近？
" 手下指着陈墨舟留下的脚印，却在靠近腐叶堆时突然捂住鼻子，"这味儿...... 比丐仙门的污衣阵还难闻。
"九铃卫冷笑："镇北军当年号称 污衣仙兵 ，连灵根都是从淤泥里长出来的，倒是符合这小乞儿的做派。
传令下去，封锁青河灵脉的所有入口，尤其注意乞丐 —— 不管是真乞儿还是假修士，统统带回仙宫候审。
"等破风声远去，陈墨舟才敢从腐叶堆里钻出来。
他浑身沾满烂泥和草屑，破棉袄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臭味，却笑得像捡到了金元宝 —— 刚才在战斗中，他发现吞灵钵不仅能吸收灵气，还能将灵气转化为身体的力量，就像把讨来的剩饭转化为跑路的力气。
"原来爹说的 乞灵根 是这么回事。
" 他摸着掌心的狼头印，印记此刻淡得几乎看不见，"不是像仙门那样引灵气入体，而是把灵气当剩饭一样吞下去，化成自己的力气。
"想起刚才用讨饭棍砸人时的手感，那种棍随心动、无招胜有招的感觉，正是老乞丐们街头打架的精髓 —— 没有华丽的招式，只有首击要害的狠劲。
陈墨舟突然明白，断刃剑诀所谓的 "无刃"，其实是把身边万物都当作兵器，就像他的讨饭棍，既能打狗，也能砸仙。
他抖了抖棍子，腐叶纷纷掉落，露出棍身上清晰的剑纹。
这些剑纹此刻不再是虚影，而是实实在在刻进了木棍里，就像他这三年来刻进骨子里的乞儿习性 —— 永远盯着对方的弱点，永远用最脏最贱的招式，永远在绝境中找出路。
远处传来狼嚎，三长两短，正是父亲说过的镇北军暗号。
陈墨舟辨明方向，朝着狼头山峰的红点走去。
雪不知何时停了，阳光从云层里透出，照在他沾满泥污的破碗上，碗沿的金边闪烁着微光，像极了城隍庙神像上剥落的金漆 —— 那些被凡人香火滋养的神灵，此刻恐怕还不如他手中的破碗，能实实在在盛住一口热粥。
"爹，娘，" 他对着雪山喃喃自语，"你们说要我当乞儿，可这世道不让乞儿安生啊。
那就别怪儿子用讨饭的法子对付他们 —— 用你们给的碗，盛他们的灵气，用他们的剑，斩他们的道。
"走到山坳处，他看见前方有座破旧的土地庙，庙门匾额上的 "土地" 二字己风化剥落，露出底下的 "丐仙" 二字。
陈墨舟心跳加速，摸出半块丐仙令，玉牌在阳光下发出共鸣，庙门 "吱呀" 打开，露出满地的破碗 —— 每只碗底都刻着青河灵脉的纹路，正是镇北军暗桩的标记。
"进来吧，小主子。
" 沙哑的声音从庙内传来，带着陈年的血腥味，"瘸子张等你三天了，你爹娘的血，可都渗进这土地庙的砖缝里了。
"陈墨舟握紧讨饭棍，棍头的剑纹在破碗的青光中愈发清晰。
他跨进庙门，看见神龛前坐着个断了右腿的老乞丐，怀里抱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破碗，碗底缺角处嵌着半块玉牌 —— 正是父亲临终前碎掉的丐仙令。
"你...... 你是瘸子张？
" 陈墨舟想起父亲的遗言，"我爹说你知道青河秘境的入口......"老乞丐抬头，左眼蒙着皮制眼罩，右眼却泛着金丹期修士特有的微光："镇北王府的小公子，让你当三年乞儿，可曾恨过你爹娘？
"陈墨舟愣住了。
他曾在讨不到饭的冬夜里恨过，在看见爹娘偷偷抹泪时恨过，可现在摸着怀里的吞灵钵，看着老乞丐腿上的断刃疤，突然明白那些苦难都是爹娘织就的保护网 —— 让他像块埋在淤泥里的玉，首到时机成熟，才被血与火打磨成剑。
"恨？
" 他咧嘴一笑，缺牙在阳光里闪了闪，"我只恨自己讨饭的本事不够精，让那些仙爷们追着***跑。
不过现在好了......" 他举起破碗，碗底的青河灵脉地图在庙内灵脉的共鸣中完全显形，"我学会了用他们的灵气填自己的肚子，用他们的剑招砸他们的脑袋 —— 这算不算，最妙的讨饭法子？
"老乞丐放声大笑，笑声震落神龛上的积灰："好！
不愧是镇北王的种！
当年老王爷说 乞儿之剑，当藏于碗 ，如今你这碗里藏的，可是能斩仙的刀！
" 他掀开破棉袄，露出胸口的狼头刺青，刺青周围爬满黑色纹路，正是被斩仙毒侵蚀的迹象，"二十年前，我们三千弟兄带着吞灵钵假死，就是为了等这一天 —— 等陈家的小乞儿，用讨饭的碗，砸开青河秘境的大门，让三十万英魂，讨回二十年前的血债！
"陈墨舟看着老乞丐胸口的刺青，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别信仙门，只信讨饭的碗。
" 他蹲下身，用破碗舀起庙内石槽里的雪水，碗沿的金边触到水面的瞬间，石槽底部浮现出密文 —— 那是镇北军的《乞儿战典》，记载着如何将讨饭的十八般武艺，转化为震碎御气术的仙术。
"来，小主子，" 老乞丐递过半块丐仙令，两块玉牌在破碗上方合璧，庙内突然升起青色光雾，露出暗门，"青河秘境的入口就在神龛底下，里面藏着三十万镇北军的残兵魂，还有老王爷留下的断刃剑诀全本......"他顿了顿，独眼闪过悲痛："你爹娘用命护着你长大，可不是让你当什么仙门贵胄，而是让你记住 —— 咱们镇北军，从头到尾都是讨饭的乞儿，只不过我们讨的，是这天下的公道，要的，是让所有乞儿都能吃饱饭的世道！
"陈墨舟点头，将半块丐仙令收入怀中。
他握着讨饭棍，看着暗门内翻涌的灵气，突然想起今早城隍庙的残粥 —— 那半勺麦仁粥，如今想来竟像是命运的引子，让他从讨饭的乞儿，变成了握碗的剑。
"走啦，瘸子张大爷，" 他用棍头敲了敲老乞丐的破碗，发出清脆的响声，"等我学会了断刃剑诀，咱们就去青河镇的王记粥铺，讨他三大锅麦仁粥 —— 不过这次，咱们用仙术讨，让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仙爷们，瞧瞧乞儿的碗，到底能盛多少乾坤！
"老乞丐笑着摇头，断腿在地上拖出两道雪痕："小主子，你这性子，倒像是从老王爷的讨饭锅里熬出来的 —— 又韧又硬，还带着股子馊饭的狠劲。
" 他指着暗门，"下去吧，秘境里的兵魂等了二十年，就等着看陈家的小乞儿，如何用这破碗，震碎仙门的御气术，斩落他们的伪善面皮。
"陈墨舟深吸口气，揣紧破碗，走进暗门。
石阶上覆盖着厚厚的青苔，每一步都像踩在过往三年的乞讨路上 —— 那些被唾弃的日子，被追打的夜晚，此刻都化作掌心的狼头印，化作棍上的剑纹，化作碗底的青河灵脉。
他不知道前方等待的是什么，是三十万兵魂的试炼，还是仙门的追杀，但他清楚，自己再也不是那个只会躲在香案下的小乞儿了。
现在的他，手中有碗，棍中有剑，心中有火 —— 那是被仙门的刀、朝廷的血、父母的命点燃的火，烧得他浑身发烫，烧得他想举起破碗，对着整个仙途大喊："来啊！
你们不是要夺我的碗吗？
那就看看，是你们的御气术厉害，还是我这乞儿的破棍，能砸烂你们的仙途！
"暗门在身后缓缓闭合，老乞丐的笑声混着风雪，飘向远方。
雪又开始下了，落在土地庙的破瓦上，落在陈墨舟留下的脚印里，那些脚印歪歪扭扭，却坚定地指向青河秘境的深处 —— 那里有真相，有复仇，有一个乞儿从泥地里捡起的，属于自己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