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雾未散时,顾青洲的登山靴已经踩碎了三颗露珠。
云南雨季的晨风裹着菌子气息,他举起相机对准苔藓覆盖的断墙,取景框里突然闯入一抹流动的雾蓝。
那是个穿靛蓝蜡染裙的姑娘,正踮脚将晒蔫的野姜花***教室窗棂。
她的动作像在抚摸婴儿,指尖在将开未开的花苞上停留太久,久到顾青洲发现异样——她的瞳孔没有焦距。
"同学们把课本翻到第七课。
"她的声音比山涧更清冽,转身时撞歪了讲台上的地球仪。
木制教具骨碌碌滚到顾青洲脚边,他这才看清教室里坐着二十几个泥娃娃似的孩子,每张课桌都摆着用竹筒做的笔筒。
捡地球仪时顾青洲碰到了她的手,凉的,带着野姜花的辛辣。
沈南乔后退半步,睫毛像受惊的凤尾蝶:"是来送教具的志愿者吗?
"后来顾青洲总会梦见这个场景。
沈南乔用半失明的眼睛"看"他,睫毛在苍白脸颊投下青灰阴影,窗外的野姜花正在她发间簌簌地开。
他引以为傲的摄影眼第一次失灵,竟不知该用何种构图框住这个在黑暗中发光的灵魂。
直到第十次来学校送胶片当书签,顾青洲终于问出那个问题:"为什么不用盲文教材?
"沈南乔正在给孩子们读《小王子》,闻言摸了摸褪色的盲文封面:"印刷厂说我们订量太少。
"她的食指按在凸起的圆点上,"但孩子们看得见啊,你看小虎的作文——沈老师的眼睛像泡过月亮的井水。
"顾青洲的镜头开始背叛原则。
他拍她摸黑批改作业时染上墨渍的指尖,拍她用竹竿探路时惊起的蓝翅蝴蝶,拍暴雨天她用身体护住课本时蜿蜒在蜡染裙上的雨痕。
当第十七张***被《国家地理》主编高价收购时,他听见心里某种坚持在崩塌。
手术费还差三十万。
顾青洲盯着通讯录里"周鸿生"的名字,那个被他拒绝过的地产大亨正在三亚度假。
拨通电话时,崖州湾的浪涛声先于富豪的声音传来:"顾先生改主意了?
""令嫒的生日***,我接。
"周家千金抱着考拉玩偶出现时,顾青洲正在调试柔光箱。
七岁女孩裙摆沾着猫毛,突然伸手碰他的腕表:"叔叔你在难过吗?
"他这才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