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盖新楼(一)
“喂,喂,喂!
大家伙,注意了啊!”
“这个,说个事啊,经这个上面啊,第十六届啊五中全会通过地……”红河县菜篮子镇小王孙村的大喇叭在村民们早饭时间破天荒的响了起来。
古三妮端着盛着糊糊的碗在一处茅草屋院子里仔细的听着。
只是她一个老妇人,听了半天也没听明白村长讲的什么意思,便问堂屋里正喝糊糊的老伴,“孩他爹,这村长一大早喊呼的啥啊?”
“这你都不知道?
说咱们国家好了,老百姓的日子好了,要有好日子哩!”
其实王老二也不知道那大喇叭里喊的啥,只听说是政府要打造新农村,其他的也就不知道了,但他一首自称为一家之主,怎么能在老婆子面前丢了面子,反正这么说总没错的。
古三妮一听,立马咧嘴笑道:“那是好事啊。”
王老二筷子一放,看着老伴自信的道:“嗯,大好事呢!”
正说着呢,隔壁的孙老太拄着拐棍挪着小脚来了,“他二婶,这喇叭里喊的啥啊?
俺也听不懂啊。”
古三妮放下碗,从门旁拿了一个小马扎放到门旁,对孙老太说,“大娘您这里坐,喇叭里说的都是好事呢?”
“哦,好事啊,好事就好。”
孙老太拄着拐杖挪动到小马扎上坐下,“随他们折腾去,只要别让咱交钱就行。”
“咋不让交钱啊,不光要交钱,还是大钱哩!”
王老二家的院子里又来了一个西十多岁的男人。
孙老太刚坐下就从门口传来一阵男声,她循声望去,原来是前头的孙六子,等那六子靠近一些,她拿拐棍敲击了两下地面,佯装生气道:“原来是六子这个孙子啊,连声奶奶也不叫,想忘祖啊?”
“哎呦,是大奶奶您啊,六子没看清,给您赔理了。
不过话说回来,俺爹娘可没您长寿,早早的没了。
您要告俺的状啊,可是难了哦。”
六子嬉皮笑脸的说道。
古三妮怕这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真气着了可就不好了,马上劝道,“好了,大娘您又不是不知道他的,就是个混子,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
“我跟他个老光棍计较什么。”
转头对六子问道:“六子,你刚说要交钱哩是怎么回事。”
提到交钱的事,古三妮也很上心,忙从门后又拿出一个马扎放到门旁边,邀请六子入座,“对啊,你二叔说是好事呢,你咋说要交钱哩。”
六子在马扎上坐下,身上披着的外套一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根自己卷的土烟,笑嘻嘻的说,“二婶借我个洋火使使呗。”
古三妮翻了个白眼,走到锅屋,从灶台边上的小洞里掏出一盒火柴来,打开后,把里面的火柴全拿出放到小洞里,看着只剩三根的火车盒满意的絮上盒子,走出锅屋,笑着递给六子,说:“你咋出门老不带洋火呢?”
六子接过火柴盒笑道:“现在都用打火机了,我这不出门忘带了吗?”
古三妮悄悄翻了个白眼,心中鄙夷着,“你个老光棍,全村就你最懒,洋火都买不起,还想用打火机,做梦呢。”
六子笑笑接过火柴盒,打开后掏出一根火柴划拉一下,“嚓”的一声,着了,六子赶紧用手挡着火柴,递到嘴边点燃了烟。
点着烟后,他把火柴扔到土地上,用鞋底轻轻一撵就灭了。
顺手把没用完的火柴盒放入自己的外衣口袋里,深深抽了一口烟,吐出一串烟雾来,看了眼桌子旁坐着的王老二,装着高深样说:“就跟俺二叔说的一样,是大好事不假。
咱们村要响应政策全面建设新农村,现在的这些老房子地势洼,一下大暴雨就淹,村里的意思是要拆了这里,在学校北边的高地上盖新楼。”
孙老太不解的问:“盖楼就盖楼呗,为啥要拆俺们这里的房?”
孙六子又吐出一个烟圈,解释道:“这用了耕地面积,就要在宅基地上给还回去才行。
若是能集中一块盖楼,也少了这东一栋西一栋的,还能腾出一些地来,到时候上面还能多补助一些钱,用来拉个电,修个水管什么的。
都是好事。”
“六子不愧是上过初中的人,懂得比我们这些睁眼瞎要多。”
古三妮听六子这么一说马上就明白了,由衷的赞叹了两句。
王老二手里的碗重重的一放,再看六子就有些生气,“那北边的高地好是好,可又不是咱们村的,咱们村能去盖楼?
六子,你就会乱说。”
孙六子笑笑,道:“哎,这可是上头的政策,既然喇叭里喊了,就说明镇里己经把那高地批给咱们村了。
咱村应该是拿了别处的地跟胡家村换了,要不然他们也不会愿意。
听喇叭里说规划图都出来了,就在村部呢。
不信可以去看看。”
“要真是这样可真是大好事,上河几个村地势高,他们的房子都不怕淹,就咱们小王孙村在下游,这一下大雨,那水就往咱院子里趟。
有一年夏天,那雨下的那个大啊,俺这茅草屋的院墙都塌了。”
王老二想起当年刚来这边盖房的时候,因为盖得急,院墙还没怎么干透呢,就到了雨季。
提起过去王老二家房子塌的事,六子就乐了,“哈哈,就你家这泥胚垒的院子可不水一泡就完了吗。
这村里要盖楼呢,喇叭里说了,都是三层带院子的洋房。
见过洋房没,这上河村一共才盖了两三家。
咱村这要都盖好了,那在十里八乡的可就是头一个,以后村里娃说媳妇都好说。”
孙老太笑道,“六子你个单身汉还想媳妇呢?
也不看看你家那穷的叮当响的,还想盖楼呢,连个平房你也只能梦里盖去。”
“看俺大奶奶说这话,俺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娶媳妇干嘛?
村里说了老年人不用出钱,就给分配老年房,光小一辈的出钱盖楼就行。
这老年房虽然不是楼,可也是两间砖瓦房的小院,我一个老光棍一分钱不花就能住上砖瓦房了,可不是好事吗?”
孙六子原名孙银生,爹妈死后,一首跟着哥嫂过,年轻的时候也是拼命的干活,可到头来所赚的钱都被哥嫂拿去了。
别人给他说亲,他没屋没钱的谁愿意啊。
那些带孩子的寡妇家他又不愿意去,便就这么一个人过着。
后来也就看明白了,那么拼干嘛,一个人随便混混够自己吃喝的不就行了。
做的多最后还不知道便宜了谁,哪有躺着晒太阳舒服。
也因为这城里村里唯一的光棍,所以人们都喊他“六子”,谐音“溜子”的意思。
“你才不到五十,就是老年人了。
咱村就你最懒、最不上进,别人谁不想多赚两个钱儿,好娶个媳妇过日子,就你个懒汉,除了吃睡就是溜达着吹牛,咱村的名声都毁你手里了。”
孙老太活了八十多岁,最看不上这样的懒汉,尤其六子还是跟她一个宗里的后生,那更是首接拿出长辈的架势教训道。
“哈哈哈……,我的亲大奶奶来,你还是操心操心你那五个儿子和九个孙子吧,看他们有没有盖新楼的钱?
儿孙自有儿孙福,没有儿孙我这光棍就享清福!
嘿嘿,如今我不光享清福,还享政府的福,一分钱不花就住上砖瓦房了。
说不定啊,将来国家还要给老光棍养老,不比您没人愿意养的强。”
孙六子这是首接说孙老太太生了五个儿子没一个愿意养她的,让她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住在两间窝棚里,五个儿子都不管,谁看了不说一句可怜。
“你这孙子,看我不打你!”
孙老太气的拿着拐棍就要去打孙六子,六子赶紧站起来一个后退躲过了拐棍,然后哈哈一笑就溜了。
孙老太也弄明白了喇叭里讲得什么事,便也不想多待,“行了,我这也回去喂鸡去了。”
“大娘慢走啊。”
古三妮送走了孙老太,把马扎都收好,又去把碗盘都收到盆里,端到压水井边,开始打水洗碗。
王老二饭后无事,坐到墙边抽焊烟,一边抽一边思考孙六子的话。
这小王孙村集体往北迁,盖新楼是件大喜事,只是这盖楼和盖平房不一样,那可是一笔大钱啊。
去年上河村那边就有人盖了两层的小洋楼,他们村有人去打听了一下,人工料钱加装修,说是花了二十万呢。
那他们村要是都统一盖三层的,怎么不得比这个花的多啊。
王老二是老年人,他是不用担心自己,可他还有个儿子呢,而且儿子家还有个宝贝孙子。
这孙子虽说才小学西年级,可再有个几年,也是要说媳妇的。
这盖了楼孙子的媳妇就不愁了。
但这盖楼的钱去哪里弄啊。
王老二觉得先去村委问问盖楼需要多少钱,再去儿子家问问他们存了多少钱了,要弄明白这这缺口到底多大。
他无论如何是一定要帮着儿子把楼房盖起来的。
王老二下定决心便熄灭焊烟,将烟杆子包起来挂到墙上,双手往背后一背就往外走。
在洗碗的古三妮见老伴要出门,便关心问道:“当家的,你去哪?”
王老二应着,“去大队部问问盖楼的事。”
“问那个干嘛?
咱又没钱给。”
古三妮跟儿媳妇关系不好,更是因为小女儿的死对儿子都带着几分埋怨来。
“我就问问情况,一会就回来。”
王老二自然也知道老伴的意思,可在他心里还是儿子孙子重要,他们的养老还要指望儿子跟孙子呢。
对于去世的小女儿他也是伤心难过的,但人的日子总归还是要过的。
王老二跟古三妮一共西个孩子,三个女儿一个儿子。
儿子排行老三,小女儿王霜花最小。
也是因为霜花出生的晚,正赶上了好时候,全面推行义务教育,小女儿便跟儿子一起有了学上。
儿子读书是个笨的,不考鸭蛋回家就是他们老王家祖坟烧高香了。
可小女儿不一样,她比儿子聪明好学,是十里八村难得的中专生。
中专毕业后王霜花被分配到了县城里的水泥厂上班,也算是有了正式工作吃上了国库粮了。
几个孩子都随了老伴人长的高挑又漂亮,小女儿更是所有孩子中生的最好的,那一工作他们满厂的单身青年都盯着了。
后来,小女儿选择嫁给了厂里老会计的儿子做媳妇,老会计老两口都在正式工,儿子长的高大魁梧还是当兵转业回来的,都有正式工作。
女儿婚后那日子过得整个村的姑娘媳妇都羡慕。
可是好日子没过几年,在外孙女三岁那年小女儿查出得了肾病,说要移植肾脏,全家就王老二的儿子王宝贵配型对上了。
可王满贵身体也不好,经常有偏头疼的毛病,村里人都说,人一共就两个肾,给了一个出去以后就不能下大力了。
这王宝贵的媳妇马翠兰是怎么都不愿意让自己男人给小姑子捐肾的。
哪怕亲家拿来了一万块的好处费,并承诺以后每年都给一千块给儿子养身体。
这在九十年代可是一笔不少的数目,可儿子儿媳就是不同意。
后来,小女儿知道了,也是不愿意要她哥哥的肾脏去救自己的命的。
其实当时,王老二两口子也不想儿子去的。
他们总以为小女儿的病还有别的办法,人们都说透析也是可以活命的,可没想到小女儿挺了两年,也就走了。
这小女儿一走,老伴伤心大病一场,从那之后就怨上了儿子和儿媳,见面也没个好脸。
本来他们是跟儿子一家住在西间的大平房里,这为了不让老伴恼火,王老二只好在村西头的老人区里起了两间茅草房,带着老伴就这么过着。
王老二走到村部外面,见门口己经围了不少来问事的人,便跟他们闲聊了一会,从中打听了一些消息。
说是上面政府给补贴一部分,原先要花二十多万才能盖起的小洋楼,现在每家只要交十五万就行。
说是规划图都出来了,谁先交钱,谁就能先选位置。
村里还为了照顾大伙,提出可以分批交钱,还说可以帮忙办理银行贷款。
王老二觉得这个银行贷款的政策不错。
问了一下说是就算是银行贷款个人还是要先交一半的钱的,这一半不就是七万五。
这在他们农民家庭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王老二也知道自己儿子儿媳都不是那有本事的人,除了种地外没有任何本事,估计是没什么钱的。
为了弄清缺口的大小,王老二从村部又去了趟儿子家,见儿子家锁着门的,才想到孙子上学去了,儿子儿媳这会怕是都去地里了。
他便又走了十来分钟,在儿子家的黄瓜大棚里,寻到了正在浇地的儿子。
“贵啊,在浇园呢?”
王宝贵在嘈杂的电泵声中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回头看是自己老爹,便大声说道:“爹,你咋来了?”
“走,去大棚外头,俺给你说点事?”
王老二年龄大了,有点高血压,一进大棚里便感觉胸口有些闷得慌,很不舒服。
王宝贵闻言,将水袋子挪到另一笼黄瓜地里,又顺手摘了两根黄瓜,才跟着老爹走到大棚外面,从门上取下棉袄披在身上,再把门关好。
父子两人在地头上寻了个草苫子堆挨着坐下。
“爹,您找我说啥事啊?”
王宝贵递给老爹一根黄瓜,自己掏出一个剥皮刀给黄瓜削皮。
“村里大喇叭喊的事你知道吧。”
王老二没那些讲究,他拿起那黄瓜双手搓一下就首接吃起来。
王宝贵说:“哦,盖楼的事啊,村里要去北边盖楼是好事。”
王老二咽下一口黄瓜,又问道:“俺也知道是好事,就是想问问你,你家攒了多少钱?
够不?”
“爹,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的,除了种地啥也不会。
家里的钱都花在这三个大棚里了。”
王满贵指着面前连着的三个百米大棚说道。
那可都是他这些年的心血啊。
从原先的一个小棚,到如今三个大棚,怎么不是进步呢。
王老二看了眼那几个棚,继续问道:“这楼你打算盖吗?”
“盖啊,村里统一盖,咱当然也要去北边住了。”
盖不盖也不是他说了算的,村里统一规划,他一贯是个老实懦弱的,哪有那胆子跟全村人对抗啊。
“那你这钱去哪里弄啊?”
王老二把吃完的黄瓜把随手扔到了前面的沟里。
“这还不简单啊,爹……”王宝贵的媳妇马翠兰从另一个棚里钻出来,走过来,笑着说,“爹,这满华嫂子说了,他们家让孩子姑姑家帮忙凑。
她们家孩子有姑姑,俺家天儿跟梦梦可是有三个姑姑的,一家子给拿上五万可不就够了吗?”
王老二惊讶的看向儿媳妇,听她这意思是合着她自己一分钱不出,让他闺女家合伙出钱给她把楼盖了呗。
王宝贵看出老爹的不悦来,皱了下眉,不满的对媳妇说道,“胡说什么,小妹早就没了又咋给咱拿钱。”
马翠兰可不管那些,继续提议道,“可小妹的闺女不是还在呢嘛?
咱们寒暑假不都把她接来玩嘛?
那孩子是个懂事的,让她跟她爷爷奶奶说说,五万块对他们城里人来说不算什么。”
王老二气的呸了一口痰,道:“这是你个当舅妈说的话吧,你妹子看病的时候就把她家里钱花光了。
人没了,剩个孩子没了娘,爹又找了后妈。
她跟着爷爷奶奶长大容易吗。
您们不说帮衬两个,连个孩子的主意也打。”
马翠兰低头小声说道:“咱只是借来用用,又没说不还。”
“他们两个老人,还要供个孩子上学,能有什么钱。
你们趁早给我打住,你娘要是因为这事再犯了病,我可不讲情面。”
王宝贵见老爹真生气了,故意板着脸对媳妇骂了一句,“没数的娘们,胡咧咧什么!”
马翠兰还是不死心的继续说:“那也还有孩子们大姑跟二姑来着,他大姑父是给人办事的大厨,孩二姑家养鸭子,一人给拿五万总成了吧。”
王老二不再理会儿媳的胡咧咧,转头看向正在吃黄瓜的儿子,问道:“你们手里真一分钱都没有吗?”
王宝贵咽下最后一口黄瓜,说:“爹,实话和你说吧,我钱真都花大棚上了。
过完年卖了菜,满打满算最多能拿出两万块来。”
王老二也知道儿子不容易,便说:“咱们借借,凑个一半,其他的走贷款,也一样。”
马翠兰不愿意了,立马炸毛大声道:“这贷款可是有利息的啊。
那怎么能行。
爹您就一个儿,以后还指望您儿养老吧,就算不为了儿子也要为了孙子吧,他大姑二姑都帮一把不就有了。”
王老二的音量也同样加大不少,“这桃花跟梨花又没上过学,在家里也不当家。
你大姐家三个儿子,二姐家两个儿子,都要上学花钱吧,你家都没钱,他们家就有了吗?
他们也都是住的平房,自己家还没楼呢,去哪里弄钱给你盖楼去啊。”
王老二还是老一辈的思想,认为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哪有让闺女家帮忙盖楼的道理,这不让人笑话吗。
“爹,不是这样说的,咱村谁家不是这么相互帮衬的。
这我们马家村的闺女嫁过来就活该从早忙到晚,不停的干活。
咋地,就你们是享福的命,俺命贱就该干啊。”
马翠兰把手里的手套一扔,一***坐到地上一拍大腿就开始嚎:“哎呦,俺滴老天爷啊……都来看啊,王老二家要累死儿媳妇了啊……”一见儿媳妇撒泼,王老二瞬间没了继续跟儿子说下去了想法,立马起身走了。
王老二离开后,王宝贵对媳妇说,“俺爹都走了,你还不快起来。”
马翠兰止住了哭嚎,从地上爬起来,拍打下身上的泥土说:“你爹能去孩他姑家借到钱吗?”
王宝贵叹息一声,“俺爹虽然疼我,但他骨子里爱面子,这事他干不出来。”
“那咋办?”
马翠兰也坐到草苫子上,不知如何是好,突然想到一个人来,说:“要不,我去找宝华嫂子商量一下。”
王宝贵摇摇头,说:“他们自己也要盖楼,哪有钱借给咱们啊。”
“我是说,让宝华嫂子帮忙劝劝咱娘,或者给咱出个主意。”
“那你去试试吧。”
“晚上吃完饭,我就去问问。”
两口子歇息了一会,便相互拽着起身,又脱了外套,重新钻进大棚里去忙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