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想去孔庙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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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白高国天盛十西年腊月,西平郡,郡王府东城一处陈旧小院。

丁安安听到鸡叫,摸着黑起了床,在熟悉的房间里独自一人穿好仅有的一套过冬棉衫,用布条绑好头发,然后拿起一根细竹棍儿当作拐杖点着地向房间门口走去。

走了两步,又小心翼翼返回,靠近脸盆,稍稍用手指沾了沾昨晚打来的冰水擦了擦眼睛,冻得哆嗦了一下后,才从盆架上取下灰色布条缠覆在眼眶上,又拉到后脑勺绑了起来。

不防,靠在身上的细竹棍倒了下去,打在木盆上,发出“咚”的一声。

吓得丁安安慌忙用手去胡乱捞取。

眼睛看不到,在慌乱中碰倒了脸盆,推倒了盆架,人也跟着扑在了地上,发出一阵痛呼:“啊!”

一会儿,房外一个二十岁的奴婢披着棉袄,掌着灯匆忙推门进来,看到丁安安倒在地上,还压着脸盆,嗔怪道:“哎呦,七主儿,这天还没亮,你起这么早折腾什么?”

她从地上将丁安安扶了起来。

丁安安右手在盆架上擦破了皮,隐隐有些血迹,一脸痛楚,急切说:“卑儿,今天是除夕了,早上要祭祀天神,祭奠孔宣帝,我得去参加......”卑儿将夜灯放在墙上,然后检查了一下她的衣服,发现棉衫打湿了一大块,提醒说:“七主儿,都被赶出西城了,就不要去参合那些事儿了,你自己摸摸,衫儿都湿了,没有更换的,你还不赶快用干布擦擦,不然有得你生病的,到时候药都没得喂你,只能挨过去了!”

卑儿一边说,一边从地上捡起从盆架上掉落的干布递到丁安安手中。

生起病来难受得要死,丁安安担心起来。

她赶忙用左手在身上摸着,发现胸前是湿润的,用干布擦了起来。

卑儿打了打哈欠,瞌睡又来了:“七主儿,擦完就去睡觉,这才卯时初刻,天还没亮的,你这眼睛看不见,又摸不着的,安稳一点儿,好不?”

说完,卑儿取下夜灯,就要回去睡觉。

丁安安急忙央求:“卑儿,我好久没听到阿爸的声音了,今天带我去孔庙见见他吧,等我月钱下来,你多拿点!”

卑儿顿了一下,转身看她伸手在向自己摸来,连忙退了两步,提醒说:“七主儿别动,我拿着夜灯呢,别烧着你手!”

丁安安放下寻路的双手,继续央求说:“好卑儿,好卑儿,今天帮帮我吧,我真的很想见见阿爸,我大半年都没听到他的声音了!”

卑儿看着她焦急着恳求,有些不忍心:“可以带你去庙外听听,但不能进去,也不能让其它主儿看见,不然我又要挨打了,我可不想过春节挨了打!”

丁安安鸡啄米似的点头答应:“好,好,谢谢卑儿,谢谢卑儿!”

“再睡会儿吧,等天亮后,我叫你!”

“嗯!”

卑儿掌着灯关着门回去继续睡觉。

丁安安听她走远,将干布压在棉衫的湿润处,不停挤压,想把棉衫弄干。

她想起之前因为打翻水盆,弄湿了衣服,惹来风寒,在床上躺了一个月,咳嗽了一个月,差点死掉,还有些后怕。

擦了一会儿,蹲在地上,瞎摸一阵,将盆架扶起,把水盆干布放好,又捡起细竹棍,点着地回到床边,坐下后,不想睡觉了。

“二咕咕......”发了一会儿呆,院子外的鸡又叫了起来。

丁安安看不见,不知道天亮没有,想去催促卑儿,又担心惹得她心烦不带自己去孔庙,纠结起来。

辰时初刻,冬日的初阳从东面照进东城,又从窗户照进房间,洒在丁安安焦急的脸上。

十七岁的她脑袋小,脸庞秀气,皮肤白皙,鼻子挺翘,小嘴精致,乌黑的头发,纤细的腿脚,无不在证明着她是一个娇小柔弱的女孩儿,一点儿都不像是大白高国的马背女汉子。

她一身灰色棉衫棉裙,更是将她显得瘦弱。

衣衫本来就单薄,坐久了就扛不住寒冷了,开始在颤抖中等待卑儿的呼唤。

此时此刻的她,哪里像是西平郡府主大人的七女儿,倒像是被夺了地契田庄的落魄雇农。

院外隐隐约约传来人马奔走的声音。

丁安安知道天色多半己经亮了,拿起细竹棍儿点着地出门,右拐三十步后,敲门:“卑儿,卑儿,天亮了,起来了吗?

卑儿,卑儿,天亮了,起来了吗?

卑儿,卑儿,天亮了,起来了吗?”

敲了一会儿,里面传来咒骂的声音:“大清早的,吵什么阿?”

丁安安听到声音,高兴说:“卑儿,你说天亮带我去孔庙的啊!”

卑儿在床上起身,模模糊糊想起半夜起床的事情,顿时有些后悔了,哎呀一声:“七主儿,我生病了,起不了床,今天就不去了,你回去睡觉吧!”

丁安安在焦急中来了气,大声责怪:“卑儿,你不是答应了吗?

怎么变卦了?

你不能这样,你知道我看不见,没有你我可怎么去阿?”

卑儿在床上听到她有些哭腔,心里有些不好受,起身,但又想到五主儿的凶狠,只好叹一口气又躺下,无奈说:“七主儿,回去休息吧,我起夜惹了寒,现在正难受着,主儿你就饶了我吧!”

丁安安央求了一会儿,见她不再搭理,无奈往回走,然后倚靠在门板上要哭。

卑儿躺在床上,听到七主儿离开,猜测她回去睡觉了,缩进暖暖的被窝里,找了周公去。

丁安安讨厌自己失去了眼睛,走哪里都要依靠别人。

她鼓着勇气,走出院子,打开门,点着细竹棍儿,靠着宫墙向谯门走去。

西平郡有东城,隔城和西城,孔庙殿就落座于隔城中靠北,在都统殿和府主殿中间,是一军政核心之地,平民商贾进不去。

丁安安的院子在东城,但挨着隔城的东谯门,摸着宫墙就能到。

谯门有城防军守门,见人来到,呵斥:“郡府重地,闲人勿进!”

丁安安长久失明,自然耳朵就灵敏些,早就听到了两名军人的粗壮呼吸声,也早早就拿出了准备好的七主儿身份铁牌。

“我是府里的的七主儿,放我进去!”

两军士见她点着细竹棍儿,眼部缠着灰布,确实是七主儿。

虽然她的穿着和派头都有些狼狈,寒酸,但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也就没有多余为难,提醒说:“七主儿还是不要进去,免得其它主儿又刁难你!”

旁边的军士对说话的人踢了一脚:“话多,你不想干了!”

丁安安己经鼓了莫大的勇气,没有退缩。

她收回铁牌,用细竹棍儿点着地,从谯门进去。

走了几丈后,传来声音:“叫你不要乱说,不要乱说,你想牵连我啊!”

“我不也是看七主儿漂亮又可怜,提醒一下啊!”

“去你的!”

丁安安收回耳朵,不听。

她在穿过中门时候,不小心被门槛绊倒,又将左手手掌给擦破皮儿,忍着痛,慌忙站了起来,感觉周围没有人才继续往前走。

走了一会儿,来到仪门处,听到有巡逻的麻魁声音,停下了脚步,躲在了门后。

待声音远去,方才用细竹棍儿探路。

丁安安在这里生活了十七年,十岁之前眼睛还是好的,所以大多的路都是能记住的。

她靠着右手边的宫墙,走到祭祀天神的石坛旁,周围没有声音,安静得很,猜到过了辰时了,不然家里人应该在这里高声祭拜天神。

她继续往前走,从工院殿和马院殿的后廊穿过去,在城墙拐角,向都统殿走去。

都统殿里的府军巡逻去了,只有五十岁的都统军上丁催藏在殿中批阅军报。

他也是上丁族人,和府主是一个部落族人,但只是分支,非节亲主,靠着忠心和能力坐到了都统军,统管西平郡大小堡寨,辖制三军军溜。

上丁催藏听到竹竿拍打地面的声音,知道是七主儿来了,走到大殿门口,盯着缓缓走来的丁安安。

“该死的奴婢,知道七主儿看不见,还敢让她独自一人走这么远!”

他心中一边正琢磨着要在事后责备一下那卑儿,一边正要跨出门槛,却看见六主儿从孔庙殿里小跑了出来,向着七主儿来了。

他想了想,后退一步,站在屏门后藏着,想看看六主儿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