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月,初月。”
温柔细腻带着哭腔和绝望的声音,非常执着地在她的耳边响起,似乎要叫到天荒地老。
离初月脑子嗡嗡的,可她怎么也醒不过来。
她是现代机关世家的大小姐,从小对机关感兴趣,是年轻一代中天赋最好的一个,家族倾尽全力培养,她不负所望,才十八岁就远近闻名。
连老一辈都甘拜下风,多少人排队请她去设置机关,但她一般不出门,她就喜欢宅家研究,出门一趟,路上浪费时间,那点时间她又可以实践好几个想法了。
这一次出山,是因为有人拜托她去给一个小岛安装机关,指定要她,报酬一个亿,看在钱的份上,离初月勉为其难地去了。
没办法做机关材料很费钱,因为太能造,爷爷给她提了一个要求,每年必须赚够一个亿,不然下一年不给钱,全靠自己去赚,离初月不想浪费在赚钱上,每次只接最贵的。
因为技术好,找她的人给的价钱都高,她一般选最高的那个,一年接一两次。
不料,出门不到半个小时,一辆高速运行的货车刹车失灵从侧面撞了过来,她瞬间陷入了黑暗,失去了意识。
“初月,你看看娘。”
“初月,大夫说,你再醒不过来,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初月,你不要睡了,你看看娘好不好?
娘己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不然我会崩溃的。”
“初月...”魔音绕耳,离初月恨不得堵住耳朵。
“闭嘴。”
她实在忍不住了,大吼一声。
“初月,你说什么?”
离初月自以为声音很大,其实她的声音比蚊子的声音还要小,根本听不见,如果不是田明月离得近,一首关注她,也发现不了她嘴唇的动作。
“初月,是你吗?
刚才是你在说话吗?”
“初月,我是娘,你醒醒呀。”
“初月...”离初月被烦得不行,用尽全力睁开眼,大吼一声:“闭嘴。”
“初月,你醒了,太好了。”
一股大力抱住离初月,誓要把她揉进骨血里。
“咳咳咳...”离初月刚醒过来,感觉又要被送走,胸闷气短喘不过气来,想要拉开对方,可全身无力,手都拿不起来,只好用语言开道:“放...开...我。”
声音嘶哑,却软软糯糯,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离初月一愣,什么情况?
这声音是我的吗?
“初月,你真的醒了,吓死娘了。”
娘?
好陌生又熟悉的词。
陌生是因为不常用,熟悉是因为认识这字。
女子放开了离初月,离初月指着对方,一脸陌生:“你说你是谁?”
“初月,你不记得了?我是你娘呀。”
离初月看着眼前的女子,大概二十五六,眉清目秀,小嘴小鼻,皮肤白皙,看久了挺耐看的,像邻家的小妹妹,加上脸色苍白,眼眶含泪,身体单薄摇摇欲坠,好一副弱风扶柳图。
离初月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女子,只发现两个字可以形容“陌生”。
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有...镜子吗?”
“等我一会。”
田明心绕到床的背后,端出一盆水,放在离初月的面前:“镜子太贵,用这个吧。”
离初月现在没心思管贵不贵的事,只想确认心里的想法,她忍着不适努力弯腰,朝着脸盆看去。
水里倒映着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熟悉的是这张脸确实是她的,陌生的是这张脸比较稚嫩,是她十一二岁时的样子。
离初月只觉匪夷所思:“怎么会这样?”
她被车撞到了小时候?
她是死,还是没死呢?
“怎么啦,初月,你没事吧,不要吓娘。”
田明心看女儿的样子,非常的担心。
离初月并没有感同身受,三连问脱口而出:“我是你亲生的吗?
不是捡的?
我为何跟你长得不一样?”
她出了一场车祸,不仅把自己撞到了过去,还把娘给换了,离初月只觉脑子不够用。
田明心喃喃自语: “大夫不是说头没问题的吗?
怎么什么都不记得呢?
难道是看错了?”
“不行,我得问问。”
田明心心里不安,跌跌撞撞往外跑,边跑边喊:“八柳,八柳。”
离初月伸出尔康手:“回来!!”
解释清楚了再去不行吗?
吊着人胃口很难受知不知道?
田明心根本没听到离初月的话,一个劲往前冲,离初月眼睁睁看着对方拉开了门,冲了出去,好似有什么在追。
这三个问题很难答吗?
怎么还把人吓跑了?
“怎么啦?
大姐,初月醒了吗?”
一道爽朗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一听就是一个首爽的人。
“初月醒了,不过她好像什么都记不得了。”
“啊??”
田八柳道:“不会吧,你等我一会,我去找云大夫。”
说完风风火火地走了。
离初月一个人在屋子,脑子更加迷茫,她想可能是自己醒来的方式不对。
不然再睡睡?
说不定醒来就回去了。
还没等她睡去,田八柳回来了,离初月瞪大眼睛,张开嘴巴,惊呆了。
只见田八柳一手扛着白发苍苍的老头,一手提着西西方方的医药箱,飞跃而来,老人正用一只手努力扶着自己的头发,保持着发型,一只手紧紧抓住田八柳的衣服,淡定从容,丝毫不慌,好似己经习惯了这种方式。
两个人,一个医药箱,说不出的和谐诡异。
“八柳,你是女孩子,你怎么又扛着云大夫呢?
云大夫,实在不好意思,我替我妹妹向你道歉,她从小就这样,风风火火,没啥坏心。”
云大夫被放在地上,从容地整理自己的头发和衣服,一脸无所谓地道:“没事,没事,习惯了,不用走路挺好。”
田八柳头一抬,一脸嘚瑟。
田明心深吸了一口气,扭头转身朝着屋里走,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田八柳跟在后面,抱着医药箱,边走边道:“云大夫,大姐说,我外甥女好似脑子出了毛病,你给看看。”
离初月满脸黑线,什么叫脑子出了毛病?
云大夫云淡风轻,从容接过: “哦,没事,脑子出了毛病,我也能治。”
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接,完全不管当事人的感受。
云大夫走到离初月的面前,温柔道:“孩子,来,把手伸出来,我给你把把脉”。
那样子要多和蔼有多和蔼,就像人贩子拐卖小孩一样。
离初月心里一阵无语,不过还是听话地伸出手。
老头摸着她的脉,闭着眼,一会皱眉一会摇头就是不说话,离初月心里一咯噔,不会得绝症了吧?
俗话说,不怕大夫话太多,就怕大夫不说话,不说话不是绝症就是怪病。
离初月越想越害怕,脸色越来越白,正要把自己吓晕过去之前,云大夫说话了:“脑子没问题,就是身体不太好,估计得好好养着,不然很容易半路夭折,你得做好准备,这孩子,往后身体很虚弱,需要长久吃药,得精心养着,一个风寒可能要了她的命,她这一摔,脑子没摔着,但五脏六腑全摔裂了。”
离初月:“...”能不能照顾下她的感受,她还是个孩子呢?
什么都说不好吧?
田八柳开心道:“脑子没问题就好。”
离初月:“...”心塞,这人关心的点有点奇特。
田明心担心道:“可是,初月什么都不记得了?”
“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云大夫扒拉着离初的眼睛,又摸了摸她的头。
“脑袋有个包,问题不大。”
田八柳一把抓住云大夫的衣服把人提起来,气势汹汹,一副干架的样子: “云老头,这就是你不对了,你怎么还误诊了呢?”
云老头任由她提着,还调整了一个舒服的角度,回道: “怪我了,我还没检查完,你就把我扛走了。”
田八柳一把把人放心,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道:“不是你说的,需要静养吗?”
云大夫抹平衣服,摊开手: “是呀,确实需要静养,但我没说完呀,你就把我扛回去了。”
田八柳哥俩好的搭上云大夫的肩膀,把人抱住:“那你可以边走边说呀。”
离初月看得目瞪口呆,这两个人一会一副干架的样子,一会一副哥俩好的样子,闹呢?
能不能照顾一下身边人的感受?
云大夫毫不反抗,还弯着腰照顾她的身高让她抱着舒服一些: “你跑那么快,我怕进风,再说,不危及生命说不说都一样。”
所以失去记忆不重要,这啥大夫呀?
这到底是哪儿呀?
妈妈我想回家,这里有怪蜀黍怪阿姨。
离初月现在都不敢问了,有一个一问就吓着的便宜娘,有一个不太负责的大夫,还有一个不太靠谱的女人。
奇特的地方,奇特的组合,她因为不够奇特,不敢随便开口,怕被当成异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