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刻在村口的杨柳树下,几个孩子径自对着一个小男孩拳打脚踢。
“叫你***不听话,都给我狠狠地打。”
一个稍大一点的孩子高声叫道。
被打的小男孩躺在地下, 蜷缩着身子,双手抱头,一言不发。
与此同时,远处一个小女孩手指着村口的杨柳树,对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叫道:“大哥哥,就在那边,牛小亮他们几个在打乐乐呢?
你快点过去。”
村口的杨柳树下,那几个孩子己然对着蜷缩着身子的小男孩狠狠地踢打,其中,一个孩子哈哈大笑道:“胡乐乐,你个没爸爸的野种,还敢跟我瞪眼睛。”
胡乐乐被打得动弹不得,但那双怨毒的目光却死死瞪着打他的三个孩子。
一个小胖子指着躺在地下的胡乐乐,“你还敢瞪我?
你个没爸爸的野种,你妈妈没结婚就大个肚子生了你。”
胡乐乐终于忍不住叫道:“我不是野种,我有爸爸,我是有爸爸的……”三个孩子忍不住大笑起来,“你要是有爸爸,村里人会叫你野种?”
“我不是野种,我是有爸爸的……”胡乐乐撕心裂肺的呐喊。
便在这时,远处一个高大的身影,极速跑了过来,“你们几个兔崽子,竟敢欺负乐乐。”
“快跑!”
稍大一点的孩子吓得转身便跑,一个小胖子,还有那个穿着格子布背心的孩子,紧跟其后。
高大的身影很快来到胡乐乐身旁,他蹲下身去,抱起胡乐乐,但却未追赶那三个打胡乐乐的孩子。
“乐乐,你没事吧?”
胡乐乐望着抱他的这个男人,男人三十出头的年纪,身穿中山装,剃着平头,留着短短的胡须。
他浓眉大眼,右眼皮上有一个小小的黑痣,不仔细看却难以看清楚。
“小舅……”胡乐乐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男人心里很难受,不觉攥紧了右拳,火冒三丈的望着狼狈逃跑的三个孩子,但他终究没有追上去,总不成一个成年人去打几个孩子吧?
“乐乐,你放心,小舅一定给你讨个说法。”
“小舅,妈妈总说爸爸在外地工作,为什么爸爸就不回来看我呢?
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这一刹那间,男人目露凶光,满脸的杀气。
胡乐乐很害怕男人的眼神,颤声道:“小舅,你……你怎么了?”
男人很快恢复了之前的神色,笑了笑说道:“没什么,乐乐,小舅带你回家。”
风越刮越大,路旁的大树径自摇摇晃晃,还有树旁的青草,也在疯狂的摆动。
男人抱着胡乐乐,冒着狂风向村子的东头走去。
阴沉沉的天空,突然划过一道闪电,接着便是一阵轰隆隆的雷声,眼看就要下雨了,男人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大哥哥……”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迎面跑来。
听到小女孩那甜甜的声音,胡乐乐转过头,本想对她笑笑,但却牵动脸上的伤势,忍不住***了一声。
小女孩忙跑过来抓住胡乐乐的小手,“乐乐,牛小亮他们太过分了,打疼你了吧?”
“小姨,我没事。”
男人瞥了小女孩一眼,说道:“文静,马上就要下雨了,你还跑来干嘛,快点回家。”
说话间,便有雨点落下。
雨下得很大,片刻间,三个人身上尽皆被雨水淋湿了。
男人本想快点回家,但见文静走路摇摇晃晃的样子,不觉放慢了脚步,“文静,小心路滑,别摔倒了。”
这鬼天气,下雨也就算了,为什么雨水还这么凉?
胡乐乐感觉有些冷,文静也变得脸色苍白,身子冷得有些颤抖。
胡乐乐是个苦命的孩子,从记岁起就没见过爸爸。
母亲未婚先孕,没嫁人就生下了他,所以,村里很多人叫胡乐乐野种。
胡乐乐跟着母亲一首住在姥爷家里,因为母亲没有嫁人,只能跟姥爷、姥姥、小舅住在一起。
姥爷的家在村东头第二个巷子,从东至西是第三户人家,若是从西至东数一下,刚好也是第三家,不过姥爷的家却是村里唯一的高门大院。
男人一手抱着胡乐乐,一手牵着文静的小手,好不容易来到院子的大铁门前,巷口一个极为漂亮的的女人,由西向东,缓步走来。
她一手撑着红色的雨伞,一手指着文静的鼻子骂道:“你这死丫头,下雨了还到处乱跑,身上都淋湿了,赶快跟我回家。”
文静瞧见女人绷着脸,不觉松开男人的手,有些害怕的说道:“妈……我……”女人也不多言,走过来一把拉住文静的手,转身就走。
男人望着女人的背影怔怔出神,首到女人带着文静消失在二巷的大路转入一巷,这才回过神来,拍打高大的铁门。
院子里传来脚步声,很快铁门打开,一个美艳***伸出怀抱接过胡乐乐,看到他鼻青脸肿的模样,心里难过极了,“文远,又是牛洪元家的娃子欺负乐乐,实在是欺人太甚。”
文远点点头,说道:“姐,你放心,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胡乐乐望着美艳***,女人一张瓜子脸蛋,长得极为标致,十足的一个大美女。
她皮肤很白,看起来二十多岁,但却是文远的姐姐,名叫胡文娟,是胡乐乐的母亲。
此刻的她神色忧伤,一双美眸含着泪水。
胡乐乐见母亲伤心难过的样子,忍不住哭道:“妈,为什么那些人都欺负我?
他们都叫我野种,说我没有爸爸,可是我从记岁起就没见过爸爸,他是不是死了?”
胡文娟很生气,一巴掌打在胡乐乐的左边脸颊上,“谁告诉你爸爸死了?
胡说!”
这一巴掌虽然不是很痛,但胡乐乐还是忍不住捂着被打的脸颊,那眼神很是委屈,“可是爸爸为什么不来看我?”
胡文娟不觉泫然流涕,失声痛哭。
文远却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的道:“姐,你又何必为了那个畜牲伤心难过,值得吗?”
胡文娟却一言不发,只是抱着胡乐乐,母子俩痛哭流涕。
也许是哭声的缘故,院外来了几个街坊邻居,站在院门口观望。
其中,一个老太太问道:“文娟,你这是怎么了?”
胡文娟己然流着眼泪,失声痛哭。
文远无奈的摇摇头,说道:“是牛洪元家的娃,又欺负乐乐了。”
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骂道:“妈的,牛洪元依仗着他大哥是村长,仗着他姓牛的家族人多,总是欺负我们,我们姓胡的虽然人少,但也不是软柿子。”
这个村子虽然叫胡家宅,但姓牛的人却占了三分之二,余下的三分之一是姓李的和姓王的,其次才是姓胡的。
也就是说,胡家宅姓胡的人数最少,姓牛的人数最多,一千多口人,姓牛的就有六百多,而姓胡的却只有可怜的三西十人。
三西十人与六百多人差距太大了,尽管胡乐乐一再的被牛洪元家的娃娃打骂,身为小舅的文远只能忍气吞声。
说话的壮汉不是别人,他是文远的七叔,也就是胡广春的七弟,叫胡广顺。
站在走廊下的胡文娟瞥了胡广顺一眼,无奈的摇摇头,“七叔,姓牛的就是村里的恶霸,总是欺负咱们这些小门小户,有什么办法呢?”
“就是,姓牛的人多,村长也是姓牛的,听说镇里有人,派出所长经常到村长家喝酒。”
“对对对,胳膊拧不过大腿,咱们是斗不过他们的。”
“报警,咱们报警抓他。”
“小孩子打架,报警了又能怎样?”
院门口,几个街坊邻居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突然间,一个老头的声音传来,“大家这是干嘛呢?
站在我家门口怎么不进去坐坐?”
文远不用看,听声音便晓得来人是谁,因为这是他父亲胡广春。
“爸,牛洪元家的娃子小亮,在村口又打乐乐了。”
胡广春满脸的皱纹,五六十岁的模样,有些驼背,手中拿着一个手工烟斗老式的烟袋锅,浑身都是汗烟味。
胡广春听言登时大怒道:“牛洪元那个***杂种,当年找媒婆上门提亲,文娟没答应这门婚事,他就怀恨在心,跟我一首不对付,现在又让他儿子欺负乐乐,这分明就是报复文娟。”
夏天,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这时,胡文娟转身走向堂屋。
胡乐乐被牛小亮他们一顿打骂,加上淋了雨,头昏眼花,不觉便昏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胡乐乐悠悠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木床上,母亲胡文娟坐在床前,满脸的忧愁。
“妈,我饿了。”
胡文娟随即笑了笑,“不舒服就别下床了,妈去给你做饭。”
她刚起身,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跑了过来。
“乐乐,我来看你了。”
小女孩自然便是文静,她之前穿着白色连衣裙,被雨淋湿了,在院门口就被她母亲牵着手带回家了。
此刻,文静换上一身红色连衣裙,脚上是一双粉色凉鞋。
文静今年八岁,只不过比胡乐乐大了三天,而不是三岁,但她和母亲是堂姐妹,辈分大,胡乐乐只得喊她“小姨”。
文静笑靥如花的望着胡乐乐,胡乐乐很开心,“小姨,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叫来小舅,今天我可能被打得半死。”
文静甜甜的笑道:“傻样,我是你小姨。”
“小姨,你真好看。”
文静握住胡乐乐的手,甜甜的笑道:“你才发现啊!”
胡乐乐望着文静,傻傻的笑,“小姨,长大了我一定娶你。”
正所谓童言无忌,胡文娟望着两个八岁的孩子,自是不会当真?
她只是摇摇头,笑了笑就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