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绣蜷缩在急诊室走廊的塑料椅上,湿透的校服裤脚在地面洇出深色水痕。
手机屏幕上跳动的缴费通知泛着幽蓝冷光,"林永年"三个字被雨渍晕染成扭曲的墨团,仿佛父亲摔碎在窑坑里的青瓷笔洗。
"肌腱显微修复十五万,人工晶体植入八万..."护士站的电子屏循环滚动着血红数字。
她攥紧社保局寄来的催缴单,纸张边缘在掌心刻出新月形血痕。
沈素琴的名字浸泡在暗红里,像母亲临终前咳在绣绷上的那滩血。
走廊尽头突然炸开金属撞击声。
"让开!
都让开!
"两个工装裤上沾满紫砂泥的男人推着平车冲进来,轮子碾过积水时溅起褐红色泥浆。
林小绣看见父亲露在被子外的手——那只曾经能拉出薄如蝉翼的瓷胎的手,此刻无力地垂在担架边缘,指缝里嵌着石膏碎屑,腕骨处翻卷的皮肉像被揉皱的生坯。
"小绣!
"浑身湿透的车间主任老张攥住她肩膀,"你爸在修龙窑鼓风机时,模具突然爆裂..."男人喉结滚动着咽下后半句话。
林小绣却清晰记得三个月前的场景:父亲跪在拆迁办门口,怀里抱着曾祖父传下来的缠枝莲纹梅瓶。
推土机的阴影笼罩下来时,他腕上暴起的青筋和此刻手术室门上跳动的红灯如出一辙。
消毒水气味突然被豆腐腥甜冲散。
"趁热..."赵奶奶灰布衫袖口露出半截溃烂的膏药,豁口搪瓷缸里的豆腐脑还在颤动。
老人枯枝般的手指正要往她校服口袋塞皱巴巴的零钱,走廊突然卷过一阵穿堂风。
"302床家属在哪?
"手术室门缝溢出的冷气中,医生手套上的血渍在告知书上拓出梅花印,"眼球贯通伤引发颅内感染,需要追加ECMO治疗。
"钢笔悬在亲属签字栏上方时,林小绣忽然看见母亲病历本上的签名——沈素琴三个字总是收笔带个上挑的针脚,像苏绣里的滚边针。
缴费窗口的扩音器突然炸响:"沈素琴医保账户因欠费冻结!
"玻璃窗后伸出的手指甲涂着鲜红蔻丹,在林小绣递过去的贫困证明上敲出哒哒声,"死人不能担保,押金不够就拔管。
"雨幕在视网膜上切割出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