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庞冷峻,仿若寒铁,每一道褶痕里都藏着对苍生的漠视,双目恰似幽潭,只是其中不见悲悯之光,唯有鸷狠与狐疑闪烁。
每日晨会,本应是共商国是的庄重场合,却沦为他一人的威权秀场,稍有臣下谏言不合心意,便是雷霆震怒,殿前武士即刻拖走那 “忤逆” 之人,皮开肉绽的杖责声、凄厉求饶声,在金銮殿的雕梁间回荡,血溅玉阶,吓得百官噤若寒蝉,自此朝堂再无谔谔之声,唯余谄媚阿谀,如群鸦聒噪,附和着君王荒诞不经的政令。
市井街巷,更是人间炼狱。
苛捐杂税似蚂蟥附骨,吸干百姓血汗。
农者终年劳作,田亩所出尽入官仓,自己却食不果腹,糙米稀粥中常是野菜掺杂,面黄肌瘦形如枯槁,老弱妇孺饿毙路旁者不计其数,尸骸在烈日下曝晒,无人收敛,引得野狗争食,凄厉惨状触目惊心。
城中工坊,匠人们日夜劳作于昏暗陋室,稍有懈怠,监工皮鞭便如毒蛇抽打而下,脊背绽裂、血肉模糊,孩童亦不能幸免,稚弱身躯在繁重劳役下弯折,哭号声被机器轰鸣无情吞没。
刑罚之酷,更是令人毛骨悚然。
菜市口刑场,日日有受刑者,那凌迟之刑,刽子手将人千刀万剐,肉片薄如蝉翼,受刑者初始惨叫,而后只剩微弱呜咽,观者无不胆寒,却被兵卒强制围观,以儆效尤;牢狱之中,潮湿阴暗,囚犯铁链锁身,囚于狭小粪污之地,疾病肆虐,相互枕藉而亡,活着的在腐臭中盼着速死解脱,恰似人间阿鼻地狱,而这一切暴行源头,皆因那王座上暴君,以苍生为蝼蚁,肆意践踏着生命与尊严。
在这片广袤疆域之上,帝国的金辉普照,却将世人切割成泾渭分明的五类,阶层壁垒高耸,如天堑横亘,铸就无数悲欢离合。
皇族,居于那九霄之巅,恰似璀璨星辰,周身环绕无尽华光。
他们身披锦缎绣袍,每一寸丝线皆由异域稀珍捻就,金丝勾勒龙纹,在日光下腾跃欲飞,仿若御龙御天,尽显尊贵非凡。
出行时,华盖蔽日,玉辇沉香袅袅,雕銮金饰熠熠生辉,所经之处,万民伏地,噤声不敢仰视,仿若蝼蚁面对神祇。
宫阙之中,琼楼玉宇连绵,殿宇以白玉为阶、琉璃作瓦,园内奇花异草西季不败,皆从千里之外悉心移植、悉心养护,只为博君一眸欢颜。
珍馐美馔摆满长桌,龙凤雕花餐具盛着山珍海味,熊掌猩唇、鲈脍猩唇,皆是寻常餐食,酒亦为百年陈酿,馥郁芬芳,醉倒的是纸醉金迷,挥霍的是万民膏血。
贵族,依附着皇族荣光,位处云端之下,却也尽享人间奢逸。
府邸阔绰,朱门漆画尽显威严,石狮镇宅,园内假山水池精巧,回廊蜿蜒穿梭于繁花茂林。
晨起,侍女以锦帕蘸着玫瑰露,轻拭面庞醒神,再由巧手丫鬟精心梳妆,珠翠满头,绫罗缠身,衣袂翩跹间尽显风流。
出行乘轿,轿厢以檀木打造,镶金嵌玉,随行奴仆成群,吆喝开道,威风八面。
于学堂,诵读经典只为涵养贵气、谋个清贵官职,不必忧心衣食,便能把玩古玩字画,赏鉴稀世珍宝,闲来狩猎出游,马蹄踏过之处,田园庄稼损毁,农户敢怒不敢言,只能默默咽下苦水,修补残破生计。
生民,身处尘世泥泞,背负青天黄土,在烈日与风雨下躬身劳作。
田间,他们赤足踏泥,粗布麻衣被汗水湿透,黏在脊梁,古铜色肌肤晒伤起皮,双手满是老茧与裂口,岁岁年年,春耕秋收,祈愿风调雨顺,却常被赋税压弯脊背。
市集之上,售卖自家蔬果谷物,所得寥寥,只为换几枚铜板,购置粗盐糙米,维持一家温饱。
家中茅屋简陋,逢雨必漏,孩子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却因无钱求学,只能传承父辈衣钵,重复这艰辛命运,若遇天灾人祸,贵族老爷催租逼债,更是惶惶不可终日,仿若惊弓之鸟,生活飘摇在苦难边缘。
贱民,徘徊在社会暗影,身份仿若诅咒。
他们聚居在城角破巷,棚屋歪斜欲倒,以烂布遮风、草席御寒。
被禁止从事诸多营生,只能操持最低贱活计,淘粪、屠宰、丧葬帮佣,整日与污秽血腥相伴,旁人嫌恶侧目,掩鼻而过。
街头巷尾,稍有不慎冲撞贵族车马,便是一顿打骂,皮开肉绽,惨叫求饶亦无人理会,官差更是偏袒权贵,将其视作草芥,随意抓捕惩处,罪名不过是权贵的随心捏造,生命贱如蝼蚁,尊严被肆意践踏,在暗无天日中苦捱岁月。
至于死民,那是被帝国遗忘在深渊底层之人,或是触犯权贵律法、或是因贫病交加无力存活,被放逐至荒山野岭、瘴疠之地。
那里白骨皑皑,疫病横行,西周弥漫死寂气息,残喘之人形销骨立,相互依偎,在绝望中等候死亡降临,眼中无光,灵魂早己被苦难抽空,他们是这 “井然有序” 帝国的牺牲品,以悲惨谢幕,无声控诉着阶层不公,为这繁华盛世添一抹触目惊心、浓得化不开的悲凉底色。
在瑞国这片广袤却冰冷的疆土上,律法严苛如霜刃,高悬于众生头顶,那 “死民不得进入城镇,杀死民无罪” 的条文,宛如一道散发着腐臭气息的魔咒,将底层之人的命运狠狠钉入黑暗的深渊,万劫不复。
城镇边缘,那一道道粗粝的城墙,本是抵御外敌、守护安宁的壁垒,如今却成了划分生死、隔绝希望的天堑。
戍卫的士兵身着冰冷铠甲,手持锋利长枪,眼神中满是冷漠与戒备,仿若一尊尊无情的铁铸门神。
每日,他们于城门口来回巡逻,靴子踏在石板路上,发出沉闷而冰冷的回响,那声响如同重锤,一下下敲在试图靠近的死民心口。
偶尔,有瘦骨嶙峋、衣衫褴褛的死民,在荒野中历经磨难、饿到极致,拖着蹒跚脚步,怀揣着最后一丝求生奢望,向着城镇微弱烛火蹒跚而来。
他们蓬头垢面,发丝打结,皮肤被风霜刻满沧桑沟壑,身躯颤抖着,宛如深秋残叶,在寒风中瑟瑟飘零。
可还未及靠近城门,尖锐的哨声便划破长空,戍卫们瞬间如恶狼般围拢,长枪一横,寒光闪烁在那些濒死之人眼前,呵斥声粗暴且决绝:“滚回去,死民也敢妄图进城,莫要弄脏了这地儿!”
稍有反抗,枪尖毫不留情刺出,鲜血溅落在城门前尘土,洇红一片,惨叫被风无情卷走,无人在意。
市井之中,贵族与富贾们依旧穿梭在繁华街巷,锦缎华服辉映着街边琳琅店铺,酒肆茶楼飘出欢声笑语,珍馐香气西溢。
他们谈论着诗词雅趣、买卖盈亏,对城外死民惨状仿若未闻,偶尔提及,不过是嘴角一撇,轻嗤一声 “贱骨头,生来便是污染世间的”,便又继续沉醉于纸醉金迷。
而平民们,虽身处城镇,亦战战兢兢,为生计奔波,却也因律法威慑,对死民避之不及,生怕沾染 “晦气”,哪怕曾有过一丝怜悯,也在律法重鞭下,深埋心底,选择冷眼旁观。
乡村田舍间,情况亦同样残酷。
地主乡绅为保自家 “清净”,豢养着一批凶悍家丁,日夜巡查周边。
一旦发现有死民踪迹,不论男女老少,棍棒拳脚相加,驱赶如牲畜。
田间劳作的农人,目睹此景,只能默默低头,紧握锄头,不敢多言半句,任由泪水混着汗水,滴落在脚下贫瘠土壤。
在山林深处,死民们被迫抱团求生,以山洞、草棚为居,食野果、捕鼠蚁,疾病肆虐,缺医少药,老弱病残者只能在痛苦中等待死亡解脱。
有年轻气盛者,不甘命运摆弄,试图潜入城镇窃取些许吃食、寻件蔽体衣物,却往往落入陷阱,被生擒后,便是一场公开处刑,广场上民众麻木围观,刽子手手起刀落,鲜血汩汩流淌,成为律法 “威严” 的又一注脚,也让那无形枷锁,在瑞国大地上越勒越紧,绝望与悲惨,如阴霾,永无尽头地笼罩着这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