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宜雨站在大伯家阁楼的阴影里,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砸在生锈的铁皮柜锁孔上。
柜门把手缠着红布条——这是雷建国藏重要东西的习惯,前世雷明醉酒炫耀时说过,上一世首到2035年反腐档案解密,他才知道这柜子里装了什么。
“这一世,我要你们连本带利还回来。
““咔嗒。”
一根从母亲缝纫盒里顺来的细铁丝,在锁芯里轻轻一挑,铁皮柜门应声弹开。
他攥紧细铁丝,掌心被断裂处硌出深红的印子。
远处三层小楼的轮廓在雨雾中摇晃,桑塔纳车顶的反光刺得人眼眶发酸。
前世母亲就是跪在这辆车前,膝盖磨出血也没能要回他的录取通知书。
阁楼霉味混着油墨味扑面而来,柜子里整整齐齐码着三摞账本:街道办基建科的《防汛物资台账》、市政工程款的《现金日记账》,还有一本用《毛选》封皮伪装的私账。
雷宜雨首接抽出最底下那本,翻到1989年11月的记录——”1月5日,收防汛沙袋回扣3000元(周瘸子经手)“”3月12日,截留贫困户危房改造款12000元(走民政专项账)“”5月20日,倒卖计划内螺纹钢指标8000元(武钢李科长签批)““11月15日,防汛沙袋采购,账面5000条,实收3000条,差价8400元(周氏沙石厂返点)”“11月22日,江汉路下水道改造工程款,专项拨款12万,实际支出7.8万(材料以次充好)”每笔款项后都附着“证据“——钢笔字迹力透纸背,末尾还盖着街道办的公章。
用复写纸誊写的工资表上,贫困户签名笔迹雷同;最致命的是夹在第五页的“防汛工程验收单“,雷建国和周瘸子的合影背面写着:“沙袋填的是江滩淤泥,每袋克扣3斤水泥“。
“够枪毙三次了。
“雷宜雨冷笑。
前世雷建国就是靠这些黑钱,从街道办爬到了区里。
他冷笑一声,把账本塞进搪瓷痰盂的夹层,又从柜角摸出一沓汇款单存根——收款人全是“雷明”,备注栏写着“武大学杂费”。
一个牛皮纸档案袋被透明胶带缠得严实,拆开后赫然是:武大招生办内部函件(1989年12月15日)”同意雷明学籍替换申请,档案编号H890427“5000元现金收据(盖着武大教务科骑缝章)雷明的高考准考证,照片被刀片刮去,拙劣地贴上雷宜雨的一寸照最底下压着张泛黄的《长江日报》,1990年1月1日头版被红笔圈出:“国企改制试点启动,武钢等37家企业首批入围“报纸空白处用蓝墨水写着:”李主任说学籍档案己改,永远别让雷宜雨进武大档案室。
““原来如此。
“雷宜雨瞳孔骤缩。
前世他首到大三才知道,自己的学籍档案早被调包成雷明的初中毕业证明。
铁皮柜最里侧突然闪过一道银光。
红色缎面存折卡在钢板缝隙里,翻开后存款金额赫然是:“¥87,652.43“——1990年江城工人月薪不过98元。
存折扉页粘着张便签纸:”深海市罗湖区春风路28号钥匙在保险箱密码950101““深圳?
“雷宜雨呼吸一滞。
前世1995年雷建国突然暴富,总吹嘘在深圳买了地皮。
现在看来,这八万赃款早转移到了特区。
他迅速将存折和账本塞进蛇皮袋,突然听见楼下传来搪瓷缸砸地的脆响。
窗外突然传来堂哥雷明的哼歌声,他赶紧把痰盂往雨靴里一塞,闪身躲到樟木箱后。
“爸!
我录取通知书到手了!”
雷明晃着武大信封闯进来,金丝眼镜上沾着雨滴,“雷宜雨那小子还在家哭呢,他妈正拿糨糊拼碎片……”雷建国从里屋出来,中山装口袋别着两支钢笔:“小声点!
账本看了没?
防汛沙袋的账要重做,今年长江水位可能超警戒线……”雷宜雨屏住呼吸,看着大伯翻开铁皮柜,突然脸色煞白——“账本呢?!”
雷明一愣:“什么账本?”
“防汛的账!”
雷建国猛地踹翻樟木箱,箱角撞在雷宜雨小腿上,疼得他差点闷哼出声。
“是不是雷宜雨那小子来过?!”
雷明嗤笑:“他?
连学费都凑不齐,还敢来咱家?”
雷建国阴沉着脸,从抽屉里摸出一把钥匙:“去,把街道办的值班室打开,就说防汛检查,把备份账本拿出来!”
雷宜雨眯起眼——备份账本?
上一世,他根本不知道还有备份!
雷宜雨冲进街道办值班室时,浑身湿透得像条落水狗。
值班的老孙头正要赶人,却见他从痰盂夹层抽出一本湿漉漉的账本,啪地拍在桌上。
“孙叔,麻烦转交纪委。”
他指着账本最后一页——那里贴着雷明冒名顶替的入学审批表复印件,“顺便问问,挪用防汛款够判几年?”
老孙头的老花镜滑到鼻尖,手指抖得像风中的树叶。
账本上的数字在雨水晕染下变得模糊,但“雷建国”三个字的签名,却像刀刻般清晰。
“小雷啊……这事……”“孙叔,街道办备份账本在哪儿?”
雷宜雨突然问。
老孙头瞳孔一缩。
十分钟后,雷宜雨撬开街道办地下室的门锁。
潮湿的霉味里,一排铁皮柜静静矗立。
他摸出从老孙头身上顺来的钥匙,打开第三个柜子——《1990年防汛物资备份账》,封面盖着“机密”红章。
翻开第一页,赫然是雷建国亲笔写的“销毁清单”,日期却是三天后!
“呵,想毁灭证据?”
他迅速用痰盂底藏的复写纸拓印关键页,突然听见门外脚步声——“谁在那儿?!”
雷宜雨猛地合上账本,闪身躲到柜后。
手电筒的光柱扫过地面,照亮一双锃亮的皮鞋——是街道办副主任,周德才!
周德才弯腰检查柜门,突然冷笑:“雷家小子,出来吧,痰盂都露馅了。”
雷宜雨低头——痰盂的搪瓷反光在黑暗里格外刺眼。
“周叔,我只是来找我大伯。”
他慢慢走出来,手里攥着拓印的账页。
周德才眯眼:“你大伯?
他这会儿应该在纪委喝茶呢。”
“是吗?”
雷宜雨突然笑了,“那周叔要不要也喝一杯?
周氏沙石厂的‘防汛沙袋’,好像掺了三分之一的河沙啊。”
“啪!
“脸盆落地滚到墙角,露出底下巴掌大的黑色物体——温州产山寨录音机,红灯还在闪烁。
雷宜雨按下播放键:”“防汛沙袋填的是淤泥!
“(雷建国醉醺醺的声音)“”“武大学籍老子花五千买的!
“(雷明的尖叫)“”“雷兄,我们长期合作一起发财!
“(周德才清楚的声音)“周德才脸色骤变,手电筒“啪”地砸在地上。
喇叭里播放着《严打进行曲》,雷建国被反铐着押上台,呢子中山装还别着钢笔。
审判员念到“***防汛款”时,台下突然砸来几个臭鸡蛋——汉正街的摊主们举着被洪水泡烂的货单,怒吼声盖过了喇叭。
“***!”
法槌砸下的瞬间,雷宜雨站在最后一排,看着堂哥雷明被教务处主任当场带走。
武大录取通知书从雷明口袋里滑出来,飘进雨后积水的泥坑。
街道办新上任的主任是退伍兵,把23号黄金铺面公开招标。
雷宜雨用痰盂底的防汛沙袋样品(掺了钢渣增重)拿下标书——没人知道这样品是从雷建国***的那批货里顺的。
取消学籍的公告贴在武大校门口,雷宜雨路过时,看见堂哥正在公告栏下捡烟头。
那双弹钢琴的手,如今指甲缝里全是黑泥。
黑市里流传起“雷家小子是纪委眼线”的谣言。
周瘸子把玩着从雷建国家抄来的搪瓷痰盂,金牙咬得咯吱响:“这玩意儿……有点邪门。”
------------------------------------------------------------本章亮点高能细节:用湿账本举报(字迹可鉴定书写时间),冒名顶替证据藏在防汛账本最后一页(渎职+***数罪并罚)时代烙印:90年代严打公审大会、退伍兵接管基层、臭鸡蛋砸贪官伏笔设计:钢渣防汛沙袋(为30章废料场钒钛发现铺垫)、周瘸子盯上痰盂(后续痰盂藏钱名场面)反派终结:雷建国彻底下线(***+资产没收),雷明沦为乞丐(为60章“修车匠老吴收留雷明”埋伏笔)(本章完)六点整,街道办的白底黑字招牌被朝阳照亮。
雷宜雨站在大院中央,面前是连夜赶来的纪委工作组。
“同志,这是雷建国***证据。
“他递上:三本关键账册武大招生***链完整证据存折和深圳房产线索当纪委人员翻开“贫困户危房改造款“那页时,雷建国突然瘫软如泥——那一页夹着母亲缝衣服的记账单,上面写着:”给宜雨攒大学学费:37元8角““妈,我们回家。
“雷宜雨搀起母亲。
蛇皮袋里,国库券样张正贴着存折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