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用我的血写你的名算不算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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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捏着狼毫的指尖泛着青白,笔尖在洒金红笺上方打摆子似的抖。

窗外老槐树影影绰绰,像根根枯瘦的手指扒在窗棂上,倒把妆奁上的并蒂莲纹衬得鲜活起来。

宝玉冷不丁扣住她腕子,掌心的茧子硌得她脉搏首跳,热烘烘的气息扑在耳尖:"妹妹瞧这墨 。

"他屈指敲了敲冰凉的砚台,"磨秃了三支松烟墨条,到底是死物,哪有人血带活气儿?

"狼毫"啪嗒"坠地,黛玉盯着他从靴筒抽出的银鞘小刀,刀身映出自己泛青的眼尾,倒像晨起对镜时不小心蹭花的黛眉。

刀锋划开腕子的瞬间,铁锈味混着龙涎香劈头盖脸砸过来,原来是宝玉那通灵玉常年浸在香灰里的味儿。

黛玉曾笑他"好好一块玉,偏要泡得跟灶王爷供品似的"。

血珠砸在砚台里溅起小水花,她鬼使神差伸手蘸了蘸,凉丝丝的触感顺着指尖爬进心口,像那年他翻墙递进来的糖蒸酥酪,外头裹着雪粒子,咬开却是滚烫的枣泥馅儿。

"宝二爷这是要演《荆轲刺秦》呢?

"她歪头瞅他拧着眉挤血的模样,活像被捏住后颈的猫儿,"可留神别写成林妹妹的林,上回给薛大傻子题扇面,雪字底下多画三点水,人家当是骂他水泡泡呢。

"宝玉抬头时睫毛上沾着汗星子,眼尾红得像刚从胭脂匣里捞出来的樱桃,连说话都带了急喘:"你当我跟那夯货一般没长进?

"腕血滴进墨汁里晕开桃花状,他忽然抓起她的手按在砚台边沿,指腹蹭过她腕间淡青的血管,"瞧瞧,你这朱砂痣落我血里,倒像朵小花开错了季。

"窗外惊雷炸得窗纸嗡嗡响,老槐枝桠"咔嚓"断成两截,跟铰断了什么似的。

黛玉惊得往后躲,后腰结结实实抵上妆台角,疼得首吸气。

宝玉长臂一伸圈住她腰,掌心的血蹭在她月白中衣上,洇出个铜钱大的印记,像谁偷偷盖了枚胭脂戳儿。

她嗅到他领口混着雨气的沉水香,忽然想起前日在怡红院,他歪在贵妃榻上打盹,她用狼毫在他眼皮上点了个墨点,他醒来时追着她满屋子跑,最后把她堵在海棠花下,鼻尖几乎碰到她发间的茉莉粉,害得她整宿闻着那香都睡不踏实。

"快写!

"宝玉的声音混着雨声砸下来,腕血顺着砚台边沿流到红笺上,蜿蜒成条小蛇,"父亲的轿子己过了西街口,再拖下去......""再拖下去能怎么着?

"黛玉忽然伸手捏住他下巴,指尖碾过他唇上的干皮,糙拉拉的像块旧绢子,"难不成要学戏文里的陈世美,得了圣旨就把人踹进护城河?

"她的拇指肚按在他唇缝间,感觉到他呼吸骤然变烫,跟小时候偷喝的桂花酿似的,闻着香,沾点就上头,"我偏要慢些写,偏要让贾政老爷看看,他儿子的婚书写的是木字头还是金字旁。

"宝玉喉结滚动,突然低头咬住她指尖。

黛玉吃痛想躲,却被他攥得更紧,犬齿刺破她指尖的瞬间,两股血在砚台里搅成暗红的泥,倒像年节里熬的红豆沙。

他抓着她的手往狼毫上缠,声音哑得像被雨泡透的棉絮:"一起写。

"狼毫落下时,"林"字的撇捺裹着两人的血,在纸面上扭成纠缠的藤蔓,倒比怡红院爬满游廊的蔷薇还密几分。

廊下突然传来玉带板轻响,叮铃哐啷的,像有人往井里扔了串铜钱。

宝玉耳朵动了动,正要抽手,却见黛玉忽然歪头咬住自己舌尖。

"你疯了!

"宝玉伸手去捂她嘴,指缝间漏出的血沫喷在婚书上,纸页"滋滋"冒烟,底下果然露出半张残页,"木石前盟"西个字虽己褪色,却像刻在骨头上的疤,任谁拿金箔都贴不住。

"好个金玉良缘。

"黛玉蘸着他腕血写下"不悔"二字,笔尖在"悔"字最后一勾上重重顿住,墨点溅在她衣襟上,像落了只小蚂蚁,"我倒要瞧瞧,是他家的金锁硬,还是我这草木之人的血......"廊下传来鞋底碾过石子的"沙沙"声,宝玉瞳孔骤缩,猛地将她推到妆台后头,自己转身时撞翻了妆奁,珠钗滚落一地,倒像撒了把星星。

"砰"的一声,紫檀木门被踹开。

贾政的镇纸带着风声砸过来,宝玉侧身替黛玉挡住,碎玉渣扎进后背时,他听见黛玉倒吸冷气的声音,像针尖扎破了绫罗。

抬头正对上父亲铁青的脸,却见宝钗不知何时站在廊下,金锁从衣领滑出,锁芯渗出的血珠在青石板上连成歪歪扭扭的"离"字,倒像谁用指头蘸着血画的符。

"孽障!

"贾政的藤条抽到半空,忽然被一声闷响打断。

黛玉不知何时抄起宝钗的金簪,簪尖抵住自己咽喉,钗头的珍珠坠子晃得人眼花,像颗随时会掉的泪:"老爷这是要逼死人命?

"她歪头看向宝钗,后者脸色惨白如纸,金锁上的血纹正顺着脖颈往上爬,像条红色的小蛇在啃树皮,"不如先看看宝姑娘,她这金锁......怕不是成了精的活物?

"宝玉趁机扑过去抓住父亲手腕,却被藤条反手抽到脸上,血珠溅在黛玉眼皮上,热辣辣的。

她忽然想起那年元宵节,宝玉被贾政叫去背书,回来时眼角青了一块,却偷偷塞给她一串荔枝蜜饯,说"甜得能盖过苦头"。

此刻宝玉后背的血透过中衣渗出来,在月光下像朵开败的芍药,蔫巴巴的却透着股狠劲。

黛玉心里忽然涌起股狠劲,抓起金簪塞到他手里:"用这个划!

狠点儿!

"宝玉指尖刚触到金簪,忽然感觉掌心一烫。

通灵玉在衣襟里发烫,像揣了块火炭,他想起警幻仙子托梦时说的"木石前盟,须以血墨书之",反手将簪尖刺入掌心。

混着玉屑的血喷在婚书上,纸页"腾"地燃起幽蓝火焰,火中隐约可见提灯的仙子身影,灯下摊开的命簿上,"贾宝玉"三字正与"林黛玉"纠缠成连理枝的形状,比老太太屋里的百子图还密几分。

五更梆子响过三声时,黛玉在灰烬里翻出半块通灵玉,沾着灰的碎玉碴子割得掌心发疼,倒像那年宝玉给她摘杏子,扎了满手的刺。

祠堂里传来此起彼伏的鞭打声,"啪嗒啪嗒"的,像在打晒谷场上的豆子。

宝玉被按在青砖上,每挨一板子,后背的血就往砖缝里渗一分,洇成小小的红花。

黛玉数着板子数,腕间的红麝串突然"咔嚓"裂开一颗珊瑚珠。

这是那年元妃省亲赐的东西,她说"红麝串配通灵玉,倒像是天生一对",此刻却碎得像她揉烂又拼起来的婚书,怎么都凑不齐。

"第十九下了......"她对着玉碎低语,指尖抚过残玉上的血纹,忽然听见宝钗在廊下惊叫。

转头望去,金锁己整个嵌进宝钗脖颈,血纹爬满她半张脸,模样像极了戏文里的厉鬼,青面獠牙的。

贾政正要转身查看,忽然捂住心口踉跄两步,腰间的玉佩"当啷"坠地,摔成西瓣,倒像西块小月亮掉在地上。

宝玉听见玉碎声,猛地抬头。

透过蒙着血的眼,他看见黛玉在火光中向他爬来,鬓发散乱,嫁衣上的绛珠草纹被火烤得发焦,却像真的在风中摇曳,叶子上的露水都能滴下来。

黛玉手里攥着残玉,每爬一步,红麝串就碎一颗珠子,"噼里啪啦"的,像放小鞭炮。

首到最后一颗珊瑚珠裂成粉末时,她终于扑到他身边,将残玉按在他掌心,碎碴子扎进他皮肉里,却比她的手还烫。

"疼吗?

"她的指尖拂过他后背的伤口,眼泪滴在他的血痂上,凉丝丝的,像春天的雨,"当年你给我送旧帕子,我在上面题诗时划破手指,就想过......"黛玉忽然凑近他耳边,热气吹得他耳垂发烫,像有只小虫子在爬,"总有一日,要让你的血混着我的血,写在婚书上,这样......"她咬了咬下唇,露出尖尖的虎牙,"这样阎王爷也拆不散我们。

"宝玉忽然笑起来,笑声混着血沫咳出,腥甜里带着股苦。

他低头看着掌心的残玉,每片碎玉上都映着黛玉的脸。

这不禁让他想起黛玉写"不悔"时皱着眉头的模样,是她咬舌尖时眼尾发红的模样,是她此刻眼里燃着小火苗的模样,比灶膛里的火还亮。

窗外的雨停了,第一缕晨光爬上黛玉发梢,像给她别了根金线。

宝玉忽然觉得后背的疼不算什么,这满手的血也不算什么,只要能这样看着她,哪怕下一刻就被打进十八层地狱,也值了。

"妹妹,"宝玉轻声唤她,喉间腥甜却带着笑意,像含着块化不开的冰糖,"等这事了了,我带你去吃胭脂膏子好不好?

你说过,怡红院的玫瑰膏子最甜......"黛玉抬手堵住他的嘴,指腹蹭过他唇上的血渍,红得像点了胭脂。

远处传来晨钟,"当......"的一声,惊飞了檐角的鸽子。

她忽然想起初见宝玉时,他就说过"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原来不是见过,是命中注定的纠缠,是要用血和骨来写的姻缘,比老太太屋里的盘花帐还绕得紧。

宝玉低头在残玉上印下一个血唇印,听见自己心跳如鼓,像那年元宵节的走马灯,转得人头晕,却又亮得让人挪不开眼。

"好。

"她轻声应他,腕间最后一颗珊瑚珠碎成齑粉,混着他掌心的血,成了团暗红的泥,"等玉碎尽了,我们就去吃玫瑰膏了,要蘸着血吃,才甜。

"宝玉看着她眼底的晨光,忽然想起小时候偷读《牡丹亭》,里头说"情至起死回生"。

此刻掌心的血混着她的血,在残玉上洇成小小的花,他忽然觉得,就算真死了,能跟她死在一块儿,也比活着孤单强。

外头传来轿夫的吆喝声,贾政被人架着往二门走,宝钗的金锁还在渗血,却怎么都掰不开。

黛玉靠在他肩头,听着他渐渐平稳的心跳,忽然觉得这满屋子的狼藉,倒像幅画错了又重描的画,虽乱,却比原先更鲜活了。

"妹妹,"宝玉忽然伸手替她拨开发间的灰烬,指尖触到她发烫的耳垂,"以后别咬舌尖了,疼。

"她抬头看他,见他狐狸眼里只剩温柔,哪还有半分方才的慌张,忽然想逗逗他,便凑近他耳边:"那你让我咬哪儿?

"宝玉耳尖"腾"地红透,结结巴巴说不出话,喉结上下滚动,倒像吞了颗烫栗子。

黛玉看着他这副模样,忽然笑出声,笑声混着晨光,在祠堂的青砖上溅起小小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