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在暮色里织成一张密网,将整个柳树沟裹进闷热的茧中。阿明把竹床拖到廊檐下时,瓦当滴落的雨水在青石板上洇出深色斑点。我望着西天最后一片火烧云,那颜色让我想起陈先生当年烧化的安魂符。
"爷爷快看!"阿圆踮着脚去够屋檐下的铜铃,粉绸裤腿上还沾着下午摘莲蓬蹭的泥。铜铃突然无风自动,惊得小丫头缩回手,辫梢的红头绳扫过铃身,带出一串细碎的清音。
大孙女阿穗正往竹床上铺凉席,闻言抬头笑道:"这铃铛比咱家的大黄狗还灵性,上次王婶子送杨梅来,离院门还有三丈远就响个不停。"
我抬头看着铜铃表面的云雷纹,六十年的时光仿佛并没有将铜铃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东南风卷着荷塘的水汽涌进院子,伴随叮铃铃的响声,老槐树的影子在暮色中渐渐洇开,像滴在宣纸上的墨团。
"要听槐树精的故事吗?"我故意压低声音。三个孩子的眼睛在渐暗的天光里亮晶晶的,像极了那年蹲在槐树根下的我们。
1943的柳树沟还留着完整的寨墙,青砖缝里生着暗绿的苔藓。老槐树就立在东寨门内侧,树冠探出墙头数丈有余,开春时细白的花串能铺满半条官道。村里老人都说说这树是光绪年间雷劈不死的精怪,树洞里还卡着半截生锈的犁头当证物,家家户户大人从来不让自己小孩靠近这颗老槐树,只有每年冬祭的时候才会领着孩子靠近祭拜。
那日晌午头,知了叫得人心慌。铁蛋扒着我家篱笆学布谷鸟叫时,我正偷喝阿娘晾在井边的薄荷水。春妮蹲在丝瓜架下择菜,孩童时总是向往着院外,只要有小伙伴给个暗号,即便是大人在家也要想方设法跑出去,春妮见我溜出院门,急得直跺脚:"小满哥!我爹说这几日......"
"你爹还说七月半不能晾红衣裳呢!"铁蛋扯着破锣嗓子嚷嚷,后脑勺的小辫翘得像公鸡尾巴。这个外乡来的野小子总穿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