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林夏推开家门时,看见蒸汽氤氲的厨房里,苍老的手正打着双黄蛋——那是母亲生前最爱的吃法,而卧室的门永远虚掩着,仿佛里面还躺着等蛋羹降温的病人。
褪色的病历本、未拆封的降压药、玻璃罐里沾着氧气管压痕的千纸鹤,在父亲错乱的时区里拼凑出残酷的真相。
当茉莉香混着樟脑丸的气息漫过结婚照,当台风路径图与私奔纪念日重叠,两个被思念灼伤的灵魂终于明白:有些爱不必清醒,只要蒸蛋羹的雾气还在,1975年漏雨的婚礼就永不落幕。
1台风来那天,我拎着给妈买的钙片冲进家门。
爸在厨房打鸡蛋,收音机里传出沙沙的杂音。
"爸,妈呢?
"我甩了甩伞上的水。
他手一抖,蛋壳掉进碗里。
"小梅?
"他转过身,眼神像蒙了层灰,"你不是说要值班吗?
"我鼻子猛地发酸。
小梅是我妈的名字。
主卧门关得严严实实,爸端着蒸蛋羹轻轻敲门:"头疼好点没?
今天放了香油。
"他手腕上的医院腕带露了出来,上个月我去安定医院交费时见过同样的蓝色带子。
屋里飘来樟脑丸味,妈的蓝格子床单铺得平平整整。
床头柜上的降压药连塑封都没拆,结婚照里的爸还穿着挺括的中山装。
"上周妈还给我寄了毛线袜。
"我摸着照片上妈年轻的脸。
爸突然抓住我胳膊:"礼堂漏雨那天,你拆了捧花分给大家挡雨,记得不?
"他手冰凉,去年冬天妈走的时候,他手也这么凉。
雷声炸响时,我终于在衣柜角落翻到病历本。
半年前确诊阿尔茨海默病的那页纸,边角都被摸得起毛了。
爸在厨房煮第二碗蛋羹,墙上挂的日历画满了红圈。
"每天都是好日子。
"他把烫手的瓷碗塞给我,袖口沾着干掉的蛋清。
碗底沉着两个蛋黄,妈最爱这么吃。
外头风刮得呜呜响,我吸了吸鼻子:"老林同志手艺见长啊。
"他笑得眼睛眯成缝。
在他糊涂的脑子里,今天还是1975年8月15号,他和妈偷了户口本领证的日子。
半夜起来喝水,看见爸抱着妈的羊毛坎肩窝在沙发上。
我给他盖毯子时,发现他手里攥着两枚发黑的戒指,内圈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