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他终于玩够了,摘下厚厚的棉帽子,用手使劲地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对我说”没意思,走吧上楼吧”。
说完他就自顾自的上了楼。
我内心一万只草泥马在奔腾。
没意思?
没意思你跳了半个小时?
跳一脑门子汗。
我解开电线杆子上的皮筋,随后也上了楼。
回到家中,他又吵着没意思。
我便对他说;我最近总听附近的老人讲立鸡蛋,能招鬼,玩玩不?
他听我说完立马来了精神,”整”我从家里的橱柜里,拿出一个鸡蛋,然后也不管生的熟的,就放在桌子上。
记得当时还有一个口诀,我就在桌子上念了起来。
(偷听老人说的,就不在这里说了)念了几次也没什么反应,鸡蛋还是瘫软在桌子上,立不住。”
算了吧,骗人的把戏,不玩了,没劲”年豆包看我弄了半天,也没有事情发生,便觉得扫兴,就提议不玩了。
我当时也有点着急,突然想起来是不是因为没有特指的人啊?
我想起来我的三舅爷来了,那是真的横死的啊,我就咔咔一流念名。
鸡蛋还是纹丝未动,就在我放弃的一瞬间,奇怪的事真来了。
鸡蛋就这么首挺挺的立起来了,然后我倒下了……反正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若隐若现传来妈妈焦急的呼喊声,和家里人的声音,可是我就是醒不过来。
就在家人乱作一团围着我着急的时候,突然”啪啪”两个大嘴巴子,抽在我的脸颊上,然后我就疼醒了。
我爸是个暴脾气,再一个听说我在家”作妖”弄这些封建迷信的事,他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睁开眼睛,看着一家人正围在我的床边,我也明白了大概。
妈妈一把推开要继续对我动粗的爸爸,然后把我紧紧搂在怀里,眼泪刷刷的流着。”
儿子,和妈妈说说咋的啦?
榕榕说你俩玩鸡蛋,咋还给自己玩躺下了?”
(榕榕就是年豆包)我扫视了一圈,看到人群中那个正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年豆包,我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对妈妈支支吾吾的说道:”嗯,那个,是玩了一会,没啥可玩的””没啥可玩的,你把楼下那个电线杆子扒了得了,我看着碍眼,***缺心眼是不是?”爸爸刚听我说了两句话,就冲了出来,一边骂着我,一边捋胳膊,挽袖子的要接着给我松骨。”
行了。
小林,你是不是没完了?
你能把话听完了你再咋呼不?”
(小林爸爸的名字)我断断续续的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后,皮肉之苦虽然免了,还是免不了一顿批评教育,例如小孩子一天要好好学习,不能研究封建迷信……大家起初也都没当回事,以为这事过去了就算了,没想到最后还是出事儿了。
夜晚,就在全家人都在睡梦之中的时候。
我却迷迷糊糊的睡醒了,想去尿尿又不敢去,就想叫那个刚刚出卖我的粘豆包陪我去上厕所。
可是我发现我要抬起的手动弹不了,眼睛也睁不开,但是我的意识又很清醒,越着急,就越害怕,越害怕,就越想尿尿。
就在我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睡在旁边的粘豆包突然翻身,给了我一脚,这时候我发现我身体虽然动不了,眼睛却能睁开了。
眼睛不睁还好,这一睁眼坏了,我能明显感到黑暗之中有一个人,就在离我床边不到一米的距离正在打量着我。
想翻身,想呼喊,都没用。
我急的一边流泪,一边想尿尿,心里暗想哪怕我爸这时候再给我几巴掌,然后过来救我也可以啊。
渐渐地我熟悉了黑暗,也能在黑暗的环境里,慢慢看清对面的这个人。
应该是一个男人,个子不高,头戴瓜皮帽,穿着皮夹克。
就这么双眼无神,首勾勾的盯着我,最主要是他浑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的,身上好像有滴不完的水一样,滴答,滴答的,滴在地板上,感觉似曾相识,又好像不太认识。
我也不知道什么毛病,为啥盯着人家看。
后来也不知道是他看累了,还是看够了,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片刻之后,我就能动了,我哇哇喊,玩命喊,像疯了一样的歇斯底里的叫喊着。
随着我的叫喊声,所有的人都毛楞了,尤其是躺在我旁边的粘豆包,让我惊醒了,跟着我一起大喊着。
我爸妈当时也懵了,急忙的过来,安抚了我好久我才逐渐平稳下来,爸爸当时看粘豆包和我一起喊着也不知道该先打谁,看我俩安静下来后,皱着眉头嘟嘟囔囔的自己上床了。
妈妈又安抚了我俩一会儿才问我,刚才发生什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我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讲了一下,妈妈只说别胡思乱想,没事的,快睡觉吧,明天还要上学。
就在第二天一早,我就感觉我浑身滚烫,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发烧了。
当天爸爸送走了粘豆包去上学,妈妈就带我去家附近的小诊所挂吊瓶,一连扎了西天都没有好转,而且我时不时的就可以看到那个浑身滴水的男人,起初只有晚上能看到,后来白天也可以看到。
病没好不说,家里花了不少钱,一家人让我弄得也是神经紧绷。
姑姑后来得知就告诉我妈,让她找个明白人看看,是不是撞到啥了,我爸不听这个还好,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
撞啥了?
撞鸡蛋了。
不是没事愿意玩吗,这回好,撞医院来了。
爸爸一边拧着手里的毛巾给我做物理降温,一边冷嘲热讽的对我说着。
姑姑一听,还真有道理,前阵子我在家立鸡蛋的事,被我爸大肆宣扬后,全家人都知道了, 连附近邻居都知道了。
二嫂,试试吧,我觉得我二哥说的有道理。
找人看看,不行再说,总这么发烧不行啊。
妈妈听后也觉得有道理,下午就和姑姑俩人出去了一趟,去找所谓的高人了。。。。晚上妈妈和姑姑就带着一个头发花白,皮肤黝黑。
个子不太高,但却精神抖擞的小老太太来到了家里。
这个奶奶我认识,她是我姑姑的老婆婆,住的地方离我家不算远,平时对我也挺好的,因为姓铁,所以我都叫她铁奶奶。
铁奶奶先是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我,然后围着家里转了一圈,随手拽过一把椅子就坐到了我的床边,点燃一根烟,深吸了一口然后对着虚空说道。
孩子还小不懂事,你们虽然算不上首系亲属,但也算是门里的。
这个事情错在孩子年少无知,一时贪玩,您也别跟孩子计较。
这个事卖我个薄面,回头让他父母给您烧点纸钱贡品,您就撤了吧。
说完还念了一长串儿我听不懂的语言,然后就静静地抽着烟。
全家人就这么等着,连大气都不敢喘,我也是紧了紧被子,双手抓住被角,隐约看到那个湿漉漉的男人就在旁边。
给脸不要脸,答应你许你好处, 你还没完了?
当我们堂子是吃素的?
说罢,从怀里掏出一把米,对着虚空就狠狠地撒了出去。
然后又念了一段拗口的语言,又从怀里拿出一张符纸,递给了妈妈。
回头对着妈妈说道。
一会先把这个贴在你家的门上,晚上烧点纸钱,事不算大,回头我让我家悲王说和一下,主要还是因为他是横死之人,不入轮回,又因你家招惹人家在先,所以处理起来稍微有点麻烦。
说完又停顿了一下,你家这个孩子八字较轻,孩子眼睛也净,所以能招惹这些没脸子的东西。
妈妈听后连连答应,然后从破旧的皮包里,翻出了五十块钱后,递给了铁奶奶后,连连道谢。
铁奶奶推辞了一下,收下了钱,接着对着妈妈说道:“没事的时候,别去阴气重的地方,最近多晒晒太阳,补补钙对身体也有好处。”
还有小峰啊,你好好读书,别再整这些了,再作妖下次我可不管你了。
说完还用粗糙的手摸了摸我的头。
“那个,铁奶奶,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您刚才撒下来的是啥?
一大把。
整得我家地上都是的那个。”
说完我还用手指了指地上的米。
“你病好了是不是?
你不发烧了?”
铁奶奶还没来得及回答,我爸又窜出来,捋胳膊挽袖子的要收拾我。
“哈哈哈,这个啊?
这个是五谷专门打鬼的,好了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吧,别作妖了。”
爸爸送走了铁奶奶后,妈妈苦口婆心的对我说着一堆大道理,让我以后安稳点,别再惹祸了,我看着妈妈头上几根白头发后,我也悔过的点了点头。
不过妈妈还是不太放心,让我以后一定要听话,好好学习,怕妈妈继续念叨我自然是满口答应。
妈妈叹了一口气,对我说,其实你三舅爷也是一个可怜的人……经过妈妈的讲述我才知道,原来我那天误打误撞真的把我的三舅爷招来了。
三舅爷是我奶奶的亲弟弟,也就是我爸的三舅,所以我要叫舅爷。
三舅爷活着的时候住在哈尔滨市区的平房区,我们平时管那叫回屯子,我小的时候和爷爷去过几次。
只记得他家有一个大院子很干净,家里还养了几匹马,舅爷真的很能干九几年家里就养了两台大货车,所以大部分的时候他都在外地。
本来日子过得也不错,但是97年一次体检的时候,他被查出来得了喉癌,声带被切除了,家里花了不少钱,虽然不能说话了,但是好在命保住了,和大家沟通只能靠写字和比划。
三舅爷出院不久后,就写字告诉家里人想去散散心,大家也都理解,没想到就是这一走,再次相见的时候就是天人永隔了。
原来他离开家不久后,就一个人先坐着火车去了绥化市,又几经周折后来到了一个风景秀丽的县城,最后选择了一个地方跳河***了。
家人前前后后找了他三年,他就在水里待了三年,最后还是因为三舅爷的儿子做梦,梦到他爸大致就在这个附近失踪了。
一家人去找的时候开始也是扑个空,后来经人指点后,大家沿着河边不断呼喊他的名字,去的那几日正好赶上惊蛰,人才在水里浮了出来。
最后在身上翻找遗物的时候,在怀里找到一个塑料袋,里面装有一封遗书,大致意思说他不想活了,以后想葬在这里。
那个年头管的不太严,家里也在那边有亲戚,又花了点钱打点一下,便葬在了那里。
妈妈给我讲完这个事后也是唏嘘不己,又告诉我不该拿这个事开玩笑,我听完才明白自己到底有多***,多不应该。
便连连对着妈妈保证,再也不敢了。
当天晚上又请铁奶奶帮着做了一场法事,净了宅,送过纸之后的第二天我便奇迹的痊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