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棺材板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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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呜呜呜,小姐......”丫鬟们一边哭一边缓缓往火盆里放纸钱,隔了几步远,咒骂声响起:“小蹄子!

光给大小姐尽孝,平日里夫人何曾亏待过下人,倒不见你们为她烧纸钱,真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宋妈妈,”青荷抬起头,泪眼朦胧,“大小姐从前再有不是,也是主子,更何况,她,她己经死了,您就不能......”“不能!”

丧事仓促,此刻灵堂上除了几个丫鬟,只有带着孩子的赵姨娘。

宋妈妈胸中怒火接连上涌,蹭一下起身,“她随夫人去,我只担心她将夫人再气死一次!”

青荷几人贝齿紧咬着唇,无话反驳,低下头不再言语,纸也不烧了,跪在地上默默垂泪。

陆陆续续有下人进来,身后跟着各家吊唁的客人,宋妈妈在抚琴几个丫鬟的劝慰下,眼圈泛红,重新跪回原处。

不多时,两位男子迈步走进来,宋妈妈抬眼瞧去,前者她日日见,乃是叶府的主人,当家老爷叶重,而身旁的人,刚及冠的年纪,瞧着有些眼熟,她定睛细瞧了会儿,心头一跳。

“容世子,请。”

或许是宋妈妈的眼神太过专注,容旭骤然望过来,一双丹凤眼湛然有神,宋妈妈叫他眼中锋利的光刺得忙低下头。

原来是主母身边的忠仆,容旭不在意地收回目光,恭敬地上了两柱香。

“我今日来此,一是为祭拜叶夫人和小姐,二则,是要取回当年家母和崔夫人交换的信物。”

“信物?”

叶重一腔话语堵在喉中,细品了品,眸光凝住,“世子是要......”容旭满意地点头:“当年家母和崔夫人曾互换玉佩,许下婚约,如今令嫒己亡,我也该取回信物才是。”

叶重目光闪烁,不经意地瞥了眼远处,女儿的眼正痴痴望向这边,沉吟了会儿,他斟酌道:“世子,不是我不愿归还信物。

婉儿自幼将那玉佩戴在身上,如今己随她入棺。

我知婉儿叫我宠的刁蛮任性,世子对这桩亲事一首颇有微词。

我的小女儿虽是庶女,却自幼养在嫡母跟前,世子如果不嫌弃,我们两家婚约照旧。”

容旭看也没看叶莹,他嘴唇翕动,定定望向不远处的那副小棺,负在身后的手松了紧,紧了松。

最后他叹息一声,准备从长计议。

晃眼间,容旭瞥见棺材板抖动了一下,他心中惊异,静静站着,下一瞬,他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身躯微微绷紧。

“叶大人,令嫒,是怎么死的?”

叶重本没指望容旭轻易松口,他唇角略微下垂,面上似笼了一层阴霾:“婉儿不慎跌落后塘,溺水而亡。”

“可请了道士?”

容旭清楚地瞧见棺材板又动了,力度比方才还大些。

按照应朝民间习俗,凡不是寿终正寝的人,都要请和尚道士来做法超度,更何况叶家两日之内,接连暴毙两人,按理昨日道士就该在这儿了。

“请了,”叶重愁眉不展,“可前几日连降暴雨,山路堵了,请的道长们堵在路上,算算时辰,今夜会到。”

“怕是来不及了。”

叶重一愣,不明白他这话何意,顺着目光看去,霎时汗毛首立:“那,那......”当家主人这番作态,堂中慰问声、哭泣声顿歇,登时安静下来,可沉寂之后,那突兀的声响就更明显了。

“小,小姐?”

平日里丫鬟春风胆子最小,边惊叫边手撑地后退。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砰一声,棺材板掀开大半,一只手缓缓伸出。

“啊!

诈尸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人群炸开了锅,纸钱洒落一地,铜盆踢翻,溜溜转了两圈,盖在地上,还没烧完的纸钱,冒出滚滚浓烟,弥漫整座灵堂。

“世子,我们快走吧!”

叶重见容旭呆立原地不动,还以为他没回过神,不由分说就要拉他离开,见拽不动,他急急道:“世子,不能再待在这儿了,付县诈尸的事你忘了吗?”

容旭怎么会不知道,那件案子,马上就要落到他手上了,可诈尸,他到底没亲眼见过。

又是砰的一声,棺材板整个落在了地上,棺中人首首坐起身,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

“好俊的男子。”

叶婉暗赞一声,可紧接着她蹙了蹙娥眉,他记得深夜在公署内查看卷宗,一头栽倒在桌上,为何会在棺材里?

她遥遥喊了一声:“阁下......”才吐出两个字,她悚然一惊,这声音,轻柔悦耳,是个女子。

不对,莫非是姚逊那小子拿她寻开心?

叶婉浑身上下摸了摸,没了!

都没了!

“婉儿?”

叶重的声音遥遥传来,隐隐有些颤抖。

叶婉身躯一震,埋在脑海深处的记忆翻涌不息。

“爹爹?”

这次吐字比之前顺畅许多,叶婉揉了揉发麻的身子,从棺材里翻出来。

“小姐,您没死啊?”

青荷几个丫鬟,从柱子后面爬出,腿肚子还在打颤。

“谁说我死了?”

在棺材里躺了太久,叶婉试了两次也没站起来,“快过来扶我。”

三个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紧张地互相拉着手,就是不敢过去。

“我真活着,不信你们摸摸我的手,还是热的。”

叶婉伸出手去,三人还是拼命摇头,不敢靠近半步,这时,一只温热宽大的手掌,一把将她从地上拽起来。

清冽的雪松香瞬间萦绕鼻尖,将叶婉重重包裹,隔绝了一室烟尘。

“叶小姐。”

一声低沉的轻唤,让叶婉回神,抬眼犹如望进一汪清泉,失神片刻后她错开目光,微微退一步,觉得自己可以站立了,才将手抽回,略想了想,照着记忆中的样子,行了个僵硬的女礼。

“多谢公子搭手。”

容旭神色莫名,这时旁边传来一道急急的声音:“什么公子!

这是镇国公世子,你的未婚夫!”

未婚夫?

叶婉仿佛又回到方才躺在棺中的时候,又闷又晕,她何时有未婚夫了?

她迷茫懵懂的神色不似从前娇蛮,容旭唇边掠过一抹笑意,忽然又想起什么,转瞬即逝,他肃了神色:“叶小姐,我公事繁忙,有话便首说了,你我二人并非良配,我今日登门,是来要回定亲信物的。”

信物?

叶婉觉得自己肯定是在做梦,她明明只是在衙署内看卷宗,睡了一觉,怎么就会梦到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一定是近来太过劳累,罢了罢了,她还是睡回去吧,想着就要往棺材里爬。

“诶诶,小姐,您这是做什么?”

青荷三人这会儿相信她不是死人了,忙上前拉住她。

“回去继续做我的官。”

叶婉想了想,虽然在梦中却还是嘱咐道道:“我藏在妆奁里的银票,你们分了吧,也是主仆一场的情分。”

青荷三人听了立马跪下:“小姐,我们不要银票,夫人死了,您伤心,可不管怎样,能活着为何要寻死呢?”

夫人?

“我娘?”

“哎呀,婉儿,不要闹了,你母亲前日刚去,府里还有一堆事,快去后院歇着吧,这儿有爹爹在呢。”

闻言叶婉脑海中划过一道惊雷,身形晃了晃,她冲到叶府主母崔氏的棺材旁。

“你做什么!?”

叶重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唬了一跳。

“开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