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的龙辰握着裂云剑鞘 —— 那柄青铜剑仍被兽皮裹着，剑穗是若雪用三年时光编织的归心花藤蔓 —— 在族民的注视中踏入迷雾森林。
这是九黎男儿的成人试炼：独自猎回足以证明勇气的野兽，而龙辰的目标，是迷雾深处那道令猎手闻风丧胆的白额虎啸。
一、雾林虎影迷雾如化不开的墨，龙辰的草鞋踩过腐叶，惊起几星磷火般的荧光蕈。
行至正午，忽有腥风从头顶压下，枯枝断裂声中，丈许长的白额虎从树杈扑落，前掌血洞还在滴着黑血，显然遭过陷阱暗算。
裂云剑本能出鞘三寸，却在虎眸对上左臂的瞬间凝滞。
龙辰看见自己的倒影在琥珀色瞳孔里碎裂，血色纹路正像活物般攀爬至肩头，最终在虎额前凝出半透明的蚩尤战纹 —— 那是九黎图腾中，战神持斧踏兽的剪影。
老虎的低吼声戛然而止，前爪重重砸在龙辰脚边，却未伤及分毫。
它庞大的身躯伏地，喉间发出幼犬般的呜咽，伤口黑血竟在战纹光芒下渐渐转红。
龙辰迟疑片刻，解下腰间兽皮水袋，让清水顺着虎额的王字纹流淌："我若要杀你，你早该察觉。
"二、逆祖之罪当龙辰拖着伤虎回到部落，夕阳正将蚩尤祠的青铜鼎烤得发烫。
大祭司的骨杖 "当啷" 砸在青石板上，十二道刻纹在虎尸前激起涟漪："***不两立，此乃蚩尤祖训！
" 他浑浊的眼球盯着龙辰左臂，那里的血纹己褪成浅红，"你竟让野兽臣服，莫不是与巫蛊邪术相通？
"族民的窃语如潮水涌来。
龙辰正要开口，若雪突然挤开人群，竹篓里的金疮药散发着清苦香气："虎掌的毒己侵肺腑，再迟半日便要溃烂。
" 她跪在虎尸旁，指尖划过伤口时，袖中飘落几片归心花花瓣 —— 正是能解百毒的圣物。
大祭司的骨杖狠狠戳向若雪，却被龙辰徒手握住。
少年的掌心传来异样的温热，竟将骨杖上的巫咒震得粉碎："它救过我三次。
" 龙辰望向渐渐围拢的孩童，其中便有三年前在石林被他救下的阿蛮，"若祖训是让我们对伤者见死不救，这祖训，不遵也罢。
"三、雾隐约定月夜，龙辰蹲在部落边缘的岩洞里，看若雪用嚼碎的归心花敷在虎掌。
伤虎己能勉强舔舐清水，尾巴偶尔扫过若雪的竹篓，竟像是在讨好。
"大祭司今晨去了圣女殿。
" 若雪突然压低声音，指尖在虎额画了个隐身咒，"他说你身上的纹路是 蚩尤遗孽 ，要请圣女裁决。
"龙辰摸了摸左臂，那里还残留着战纹的余热："遗孽也好，战神也罢......" 他望着洞外飘来的雾霭，忽然笑了，"这老虎若能说话，该怎么讲今天的事？
说被个少年用清水洗了伤口，还喂了半块烤鹿肉？
"若雪 "扑哧" 笑出声，从颈间摘下银铃 —— 正是龙辰母亲留下的那枚 —— 系在虎颈："以后就叫它 赤瞳 吧。
" 她指尖抚过虎额的王字纹，那里竟与龙辰的血纹一样，泛着极浅的红光，"等它伤愈，就送回迷雾森林。
但在此之前......""在此之前，" 龙辰接过话头，裂云剑鞘轻轻点在虎爪旁的石壁，刻下只有他们能懂的记号，"赤瞳是九黎的客人，不是猎物。
"晨雾漫进岩洞时，赤瞳的伤口己结出粉白的痂，像朵开在虎掌的归心花。
龙辰望着若雪发间沾着的草叶，忽然想起十年前那个抱着他躲过刺客的雨夜 —— 那时的她，也像现在这样，用沾满药汁的手，轻轻擦去他脸上的血污。
大祭司的诅咒还在部落上空游荡，而岩洞里的一人一虎一铃，正用沉默的约定，在祖训的裂缝里，种下第一株***共生的幼苗。
当赤瞳的尾巴再次扫过若雪的竹篓，归心花的香气混着虎毛的温热，竟比任何巫咒都更清晰地诉说着：有些规则，本就是为了被善念改写而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