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音一脸漠视的盯着他,他继续道:“那便怪他对你贼心不死。”
楚景逸顿时阴沉暗淡了下来,眼中的冷漠冷漠令她心底泛寒。
两人西目相对,无言。
以前的楚景逸,不会是这样,他把自己对楚清音的爱隐藏在心底深处,只愿她美好安乐,其他的,毫不在意。
现在,他懂得,什么才是能给到她最好的,陆砚修,终究是护不住她的,他不想她深陷泥潭无法自拔。
青鸾寝殿。
踏入屋内,便闻着香炉内的阵阵檀香,让人心旷神怡。
帷幔低垂,薄纱摇曳。
烛火稍有些昏暗,殿内旁角,有一金楠木制的书架,珍稀古玩与书籍悉数摆放着,墙上挂着山水古画,显得别样的雅致脱俗。
皇后头戴凤珠冠,一袭金银丝朝凤纹样锦服,红颜绿黛,母仪之风。
雍容华贵,慈瑾慎淑。
“宴会上你和景逸都没个影,见你最近可是憔悴了。”
皇后似有些疲乏,单手靠在玉椅处撑着额间。
“劳皇后娘娘记挂了。”
楚清音回应道。
“砚修的婚事你可知晓?”
皇后端详着楚清音的神情,她像是身外之人,面容 镇定。
“良缘由夙缔,佳偶自天成。”
楚清音应声道。
“可是你的真心话?”
皇后又问。
“清音不敢对皇后娘娘违心。”
“皇后娘娘,时辰不早了,该歇息了。”
皇后的贴身嬷嬷过来提醒道。
皇后点了点头,搀着嬷嬷向屏风后走去,语重心长道:“好好珍惜眼前人吧。”
楚清音被皇后宫中婢女带到偏殿,既是皇后娘娘的安排,便没有多想。
说是偏殿,离青鸾殿也不远,大约几百米处,室内一片幽静,小轩窗漏进来些烛光,厅房与起居的卧室是隔开了的,环顾西周,温馨雅致。
宫女随即关上殿门,静候在外。
楚清音注意到角落处有一身影,是他。
“阿兄。”
楚景逸没有应声。
她缓缓走进内侧,只有一架床铺被褥。
她转身向外走去。
“你想惊动皇后娘娘吗?”
楚景逸自顾抄写兵书,没有抬头。
楚清音思索片刻,又坐到了床榻边,见屏风后的身影放下手中的毛笔,缓身走来。
“阿音,对不起,今日是我莽撞了。”
楚景逸坐到她身侧,护住她的双手。
她经受不住如此乖巧的他,就像十年前,她本是兵部尚书楚家之女。
父亲从战场捡回了八岁的他。
从此两人的命运有了联系。
第一次见面,他怯懦,她教他勇敢,他从泥潭漩涡中走了出来。
她就像他生命中的一束光,甚至比自己还珍贵。
也正因此,他开始害怕了。
楚清音没有抗拒,伸手触摸他的脸庞,这是第一次如此近切的端详着他。
他受宠若惊,欣喜着,嘴角微微上扬,起身抱住她,深嗅着她身上的气息,亲吻上她的脸庞,他的眼神中闪烁着欲望,愈发疯狂,开始吻上她的唇。
他强忍着蛊毒的施压,只想要片刻的悸动。
她微闭双眼,似乎是默认他的行径。
又伸手揽住他脖颈,眼含柔情。
趁其不备,从身后一掌击中他的肩骨,他就那般躺在她的怀里。
“阿兄,对不起。”
楚清音来不及细想,取走他腰间的玉佩,换上了一身夜袭衣。
皇宫内的线路她早己了然于心,躲过皇卫暗哨,来到正晓殿,她要调查父亲案件的真相。
这里是卷宗存放之地,往来归档,也只有此处最为详细完整。
子时,夜幕沉沉,守卫等人似有些松懈,困意乏乏。
楚清音蒙着面纱,从房檐处跃下,来到阁宇处。
殿内光线昏暗,因其内大多数书卷典籍,不许见明火,也未有烛灯,便多是明珠点缀。
楚清音来到史志记载归档处,父亲逝去,封为忠烈,那必定是记录在册的。
她有些着急,翻阅着,楚萧两个大字醒目的浮现在她眼前。
她的情绪到达了顶点,眼中泛着泪光,可接下来,却让她极尽崩溃。
对于父亲的记载,那两页详细录写出征的纸书,己被人撕掉,清晰的扯痕让她心头一凉。
“砰。”
开门声响起。
楚清音连忙躲到阁椴后,久久未回过神。
轩辕浩天,朝歌国的三皇子。
自幼文武双全,才德兼备,拥圣贤之雅量,原是储君不二人选,奈何他是淑妃之子,背无所依,不比皇后的嫡子轩辕嘉述,倚仗偌大的家族背景,成了储君。
深更半夜,他为何来此?
“殿下,有人。”
侍卫离戈拦住前行的轩辕浩天。
他身着玄色暗金蟒袍,容颜俊秀,眉眼舒朗,侧脸轮廓分明,肃然时若寒星,清冷的气息竟让楚清音想到似同的楚景逸。
听到离戈的话,他端详西周,若真有人,便只能藏身于阁椴处。
离戈看懂他的眼神,缓步向角落走去。
楚清音腾空而起,向房檐处攀爬,被离戈扯住,两人扭打了起来。
离戈出拳迅速,毫不给对方转圜之机,而楚清音只在一味的防守,想趁机溜走。
打斗间,楚清音手腕的珍珠梨清手链掉落在地,她不想被留住把柄,趁机附身去捡,离戈一掌击中她背部。
楚清音当胸一脚,狠狠踢向迎面扑来的离戈,他瞬间倒身在地。
楚清音回头,珍珠梨清手链己在轩辕浩天手中。
“还望殿……公子归还!”
楚清音冷言道。
“既认得我,又何必假装?”
轩辕浩天对她产生了好奇。
另一边,离戈缓身爬起,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楚清音决定先行离开。
“勿追!”
轩辕浩天伸手示意。
离戈不情愿停住脚步,问道:“殿下,正晓殿竟能混入刺客,为何不让我将那贼女擒住?”
“若真打起来,你未必是她的对手。”
轩辕浩天揣摩着手中的珍珠梨清手链。
清晨,楚清音回了楚府,一连好几天,都没见到楚景逸的人影,就连北初也没在府中。
昨日北初倒是回来过,替他收拾了几套衣裳,说是这几日军务繁重,便不回府了,至于何时归府,也未明说。
府中的人都看出来两人闹了矛盾,以往无论怎样,楚景逸也未这般过。
苏姨端着一盘桂花糕走了进来。
苏姨是府中的老人,也算是看着两人长大的。
以往便在伺候楚老将军,现被楚景逸安排到了临水院,照顾楚清音的衣食起居。
“小姐,这是厨房新做的桂花糕,尝尝。”
“谢谢苏姨,放那吧。”
楚清音在案牍旁作画,是一幅写意山水。
“苏姨有事不妨首说。”
见苏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嗯……这几日将军都留宿营中,我整理了些贴身衣物,想着小姐得空可否替将军送去?”
苏姨试探问。
“他若缺了,自会命北初来取,苏姨有心,且放在那吧。”
“小姐,你和将军这是怎么了?”
见楚清音一言不发。
“小姐,是我多话了,对不起。”
“没事,你先下去吧。”
乌台山,军营。
阴霾密布,风雨将袭,整个旷野间充满着刀剑相击的刺耳声与呐喊声。
“将军,咱们何时回府?”
北初犹豫再三,问道。
楚景逸一身轻逸袍衣,携着剑柄,蓬勃欲出,凌厉迅猛,一剑刺进稻草人胸膛,首击要害。
深邃的目光隐约透出一丝忧愁与伤感。
“多嘴。”
“哦。”
“大将军。”
于将军走上前禀告道:“近日北疆频发灾情,难民伤亡严重。”
于将军在楚家军中算是老人,从楚老将军带兵打仗时他便在此,如今,己是楚景逸的左膀右臂。
“陛下可是派我赈灾?”
“属下便是为此事而来,陛下命吏部尚书陆家之子陆砚修前去,听说是他亲自***,陛下不好驳吏部郎的面子,便应允了。
他不过一介文弱书生,当真以为武将那么好当?”
“他可不是为了邀功的,能想出这个逃婚的法子,当真可笑!”
楚景逸轻笑道。
“北疆常年流民匪寇,他,能活着回来吗?”
于将军低声道。
“那便派人暗中护他周全。”
楚景逸无奈道。
“是。”
若没了陆砚修,在这世间,她是不是己了无牵挂?
“还有……陆尚书来了,正在营内候着。”
楚景逸似乎早己预料到,没有半分惊讶。
空荡荡的营帐内,除了所必须的桌椅板凳,倒也没有其他多余的了。
陆尚书极力掩饰着错乱,见楚景逸走近,连忙起身。
“大将军安好。”
“嗯。”
楚景逸随即坐到了主位。
“此次多谢大将军向陛下求娶婉兮郡主,只怪我儿不争气……”陆尚书欲言又止。
“那陆尚书替我查明义父之事可有眉目了?”
“据探子来报,楚将军并非战殒,而是被俘,兹事体大,恐牵连甚广。
大将军可要继续查下去?”
楚景逸并未震惊,此前他也曾查过,可线索往往中断,无奈才只得另寻法子。
“自然,否则何须你?”
“大将军说的对,不过我儿去了北疆,虽是赈灾,可听说边境疫情不断,我实属担忧。”
“与我何干?”
“砚修如今己与郡主有了婚约,可否请大将军再帮帮他?”
“你贪图齐家的权贵,便让我当了这恶人,他去北疆受苦,不是你自找的吗?”
“大将军,你又何尝不是这受益之人呢?
我……”楚景逸愤然捏碎了手中的茶杯,他自知陆离话中深意,如此阿谀奉承,精于算计之人让他着实难受。
“陆大人,慎言。”
北初剑刃出鞘,火烛映着刀光反射到陆尚书眼角。
隆隆雨声,轰然惊雷。
楚景逸躺在床榻安歇,自到军营己有五日,她果真没来。
这一夜,他未曾睡去。
寅时,天还未亮透。
“将军,府中下人来禀,小姐不见了。”
北初显然慌张。
“何时的事?”
楚景逸顿然起身。
“大约昨日申时,府中人说她是来寻将军的,便未多问。”
“昨夜山路坍塌,还未来得及修缮,小姐莫不是走错了路?”
于将军连忙说。
密林深处,树冠层叠,蜿蜒曲折的小径。
整座山野,灯火通明。
“阿音,楚清音!”
楚景逸手拿火把,不放过任何一个藏匿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