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囚凰玦

第一章 洗碑人

太湖的晨雾总带着腥气。

顾九章蹲在乌篷船头，青竹斗笠压住半边眉眼。船夫撑着长篙的手突然发颤，篙尖戳到水底硬物发出闷响。波纹荡开处，隐约可见丈余长的黑影盘踞湖底。

"就这儿了。"顾九章摘下斗笠，露出左额那道蜈蚣似的旧疤。他探手入怀摸出枚青铜罗盘，盘面二十八宿纹路间凝着层薄薄水雾。当指针指向"亢金龙"方位时，水面突然翻起墨色泡沫。

四个赤膊汉子应声跃入水中。他们腰间缠的可不是普通麻绳，而是浸过黑狗血的捆尸索——这是顾九章定下的规矩，但凡打捞前朝物件，必得按发丘中郎将的章程来。

约莫半柱香后，湖面炸开浑浊水花。先浮上来的是半截石碑，青苔覆盖的碑面上，"大梁永和三年"几个阴刻篆字在晨光中泛着诡异青灰。顾九章瞳孔微缩，这与他半月前在寒山寺见过的无名碑形制如出一辙。

"顾先生当心！"船夫突然惊叫。

最后那个捞尸人冒出水面时，整张脸已变成青紫色。他死死抱着石碑底座，指缝间渗出黏稠黑液。顾九章疾步上前，罗盘贴着那人眉心划过，竟撕下一层蝉蜕般的透明薄膜。薄膜落水即化，在湖面晕出个扭曲的"囚"字。

藏书楼管事张德全候在枫桥边，见着石碑时倒吸冷气："这...这莫不是永和年间失踪的《琅琊王墓志》？"

"张管事好眼力。"顾九章用麂皮擦拭碑面，袖中罗盘隐隐发烫。三日前他收到匿名密信，说太湖底沉着的残碑关乎姑苏文脉。此刻碑上水珠逆着重力往"永和三年"的"三"字聚拢，在横折处凝成颗***血珠。

藏书楼地窖阴冷刺骨。顾九章将艾绒搓成细条，就着犀角灯熏烤碑面。青烟缭绕间，碑文竟浮出层银箔似的暗纹，细看皆是蝇头小楷，记载着段骇人秘辛：

"永和三年七月初七，琅琊王献百童于太庙。童男女各五十，天灵刻篆，骨血融墨..."

"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