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章期冀之芽
一颗希望的种子于幽微处悄然萌动。
笛乐福利院，秦望忽感心脏剧烈跳动，仿若激鼓擂动于胸腔，那捧着盆的双手亦不自觉地微微颤搐，盆内之水漾起层层涟漪。
“秦望，瞧瞧你这出息，连个盆都端不稳！”
高坐于上的男人，眼中满是鄙夷与嫌弃，目光如芒般刺向跪在地上的秦望。
“东哥，对不住……”秦望低垂着头，嗫嚅着道歉，对于东哥的苛责，他唯有以这般谦卑之态应对。
“行了。”
东哥伸了个懒腰后，身体前倾，抬手漫不经心地在秦望脸上轻拍。
嘴角扯出一抹戏谑的弧度。
“今天就先这样吧，晚上，老地方，我等你哦！”
秦望的头埋得更低，心中交织着害怕与紧张，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生怕稍有不慎便会再度触怒眼前之人。
夜幕深沉，万籁俱寂。
童们皆己乖顺地卧于温暖的被窝之中。
秦望凝视着窗外那轮渐趋明亮的月，心潮翻涌，片刻的踌躇后，毅然决然地起身端坐。
幽暗中，一道黑影于走廊悄然而行，秦望的步伐沉稳且坚定，每一步都似丈量着过往岁月。
凭借着多年来铭刻于心的记忆，他精准地开启了一扇门扉。
西下无光，他只能凭借双手在各个抽屉中仔细翻寻，动作谨慎而急促，似在与暗夜争分夺秒，唯有那透过窗棂洒下的清冷月光，默默见证着这一切。
突然，秦望的心脏狂跳。
恰在此时，一阵狂风呼啸着从窗外席卷而入，秦望不假思索，如敏捷的猎豹般迅速藏于桌下。
“嘎吱”，门缓缓开启，那刺耳的声音在寂静的环境中格外惊悚，秦望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宛如一只受惊的小鹿，只能在心底默默祈祷。
“秦望！”
一束明亮的光打在秦望的脸上，他下意识地抬眼望去，竟是韩希。
她那明媚的双眸宛如璀璨的星辰，闪烁着熠熠光芒。
“你怎么在这呀？”
韩希轻声问道。
“我，我上午来院长办公室的时候东西落下了，我来找找。”
秦望看到是韩希，心中莫名地松了一口气，但仍因紧张而结结巴巴地解释着。
“你呢？”
“我也是来找东西的，你找什么我帮你。”
“不不不，不用了，我找到了。”
秦望望着韩希那清澈而真诚的眼睛，心中满是愧疚与不安，实在无法再继续待下去，对她，他实在不愿欺骗。
秦望心急如焚地想要逃离，慌乱中忽的起身，却不慎一头撞到了桌子上。
“啊，你没事吧？”
“没，没事。”
秦望强忍着疼痛回答道。
“那个韩希我就先走了。”
秦望不敢再多做停留，以最快的速度逃出了这令他恐惧的地方，仿佛身后有恶魔在追赶一般。
甫一出那扇门，秦望便觉一股寒意从脊背蹿升，抬眸间，一双阴森诡谲的眼睛仿若幽潭般死死锁住他。
他佯装镇定，缓缓舒出一口长气，双手***兜里，故作从容地踱步过去，刻意与那男人拉开一段距离。
行至他们约定的老地方，东哥神色傲慢，径首伸手索物。
秦望垂首不语，东哥见状，眉梢轻挑，带着几分狐疑与不耐凑上前去。
秦望这才从兜里缓缓掏出一物，拍向东哥摊开的掌心。
“是你的吧。”
东哥垂目瞥了眼手中的手机，嘴角扯出一抹满意的笑，那神情仿若在嘉许一个初立功劳的孩童。
“不错，这次干得漂亮，下次接着好好表现。”
言罢，东哥便摆弄着手机转身欲走。
秦望心下一紧，疾步上前，一把拽住东哥的胳膊。
东哥猛地回头，眼中凶光毕露，犹如择人而噬的恶兽。
秦望瑟缩了一下，却仍压着嗓子低声道：“那个，千万别让院长察觉了。”
“哼！
我比你清楚！”
东哥冷哼一声，满脸不屑，用力甩开秦望的手，阔步离去。
秦望孑然伫立在夜风中，良久良久，首至夜色深沉浓稠如墨，才拖着沉重如铅的步伐回到屋子。
刚在床边落座，便瞧见了一份“馈赠”——一只同他一般孤苦伶仃、惹人怜悯的老鼠。
毋庸置疑，这定是东哥的“手笔”。
秦望凝视着那老鼠眼中弥漫的迷茫与惊惶，心下竟生出一丝同病相怜的恻隐。
他缓缓伸出手，轻柔地将其置于掌心，小心翼翼地摩挲着那颤抖的身躯。
说来也怪，那老鼠似乎感受到了他指尖的温度与善意，竟温顺地蜷缩在他的手心，不再挣扎。
然而，转瞬之间，秦望的眼神骤然阴鸷冰冷，仿佛被恶魔附了体。
他五指猛地收紧，只听“噗”的一声闷响，那老鼠在他掌心瞬间迸裂。
殷红的鲜血汩汩涌出，顺着他的指缝潺潺滴落在地，洇出一朵朵刺目的血花。
老鼠早己没了气息，可秦望的手却依旧机械地、不断地用力攥紧。
似是要将这世间所有的愤懑与屈辱都通过这只小小的生灵宣泄殆尽。
“啊！”
一声低低的嘶吼从秦望喉间溢出。
下一刻，他的双眸恢复了往昔的澄澈与惊惶，仿佛大梦初醒般。
惊恐地松开手，任由那具小小的、破碎的尸体跌落在地。
望着眼前这宛如修罗场的血腥一幕，秦望仿若被烫着了一般，猛地冲向卫生间。
他将双手置于水龙头下，任由冰冷刺骨的水流冲刷着手上的血污。
那汩汩水流声似在呜咽，又似在咆哮，却被他死死咬在牙关后的无声悲恸所掩盖。
不知过了多少漫长的时光，他拖着麻木的身躯走了出来。
神色淡漠地拿起抹布，一寸一寸地擦拭着地上的血迹。
动作迟缓而机械，似是要将这不堪的一切从记忆中一并抹去。
待诸事皆毕，秦望彷佛被抽去了浑身的力气，迟缓地躺卧于床榻之上，尽情沉浸在这一日之中短暂的静谧之中。
此即他千篇一律、循环往复的日常，每一个朝夕都似复写纸印下的痕迹，毫无二致地重叠。
晨曦的曙光于他而言，不是希望的序曲，而是苦难的前奏。
他对那高悬天际的金日厌烦至极，只因它的出现，便意味着又一轮煎熬的起始，日复一日地将他困于这无尽的泥沼之中，不得解脱。
太阳，晚一些，再晚一些吧。
我叫秦望，今天是我的生日，我的生日愿望是：快乐。
衾枕之间，食指轻叩打火机轮，橘焰蹿腾，须臾，引唇轻吹，唯余袅袅青烟，悄然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