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清越站在星辰殡仪馆的员工通道入口，雨水顺着他的黑色风衣下摆滴落，在水泥地面上洇开一片深色的水痕。
他的指尖捏着一张门禁卡——陆临川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上面还沾着一点干涸的血迹。
"你确定要现在进去？
"陆临川靠在墙边，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警服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
他的左臂上缠着绷带，是昨晚抓捕徐杰时留下的伤，但他似乎毫不在意，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万一撞见鬼怎么办？
"纪清越没理他，将门禁卡贴在感应器上。
"滴——"绿灯亮起，铁门无声滑开，露出一条向下的楼梯。
潮湿的冷风夹杂着防腐剂的气味扑面而来，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跟紧我。
"纪清越低声说，从口袋里取出一支小型紫外线手电。
陆临川轻笑一声，顺手摸出腰后的古董左轮："遵命，法医官。
"地下室的走廊长得仿佛没有尽头。
两人的脚步声在空荡的通道里回荡，像是有人在暗中跟随。
纪清越的紫外线手电照过墙壁，突然在某处停下——墙面上有数道细小的荧光痕迹，呈喷射状分布。
"血迹。
"他轻声说，"被清理过，但在紫外线下会显形。
"陆临川凑近观察，呼吸喷在纪清越耳畔："喷溅形态像是动脉破裂。
"纪清越点头，继续向前。
走廊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金属门，门牌上写着"设备间"，但门锁却是高级的电子密码锁。
"需要六位数密码。
"陆临川吹了声口哨，"猜猜看？
"纪清越沉思片刻，输入"072314"。
门锁"咔哒"一声松开。
陆临川挑眉："你的生日？
""林雅的工号。
"纪清越推开门，"她死前一周改的密码。
"门后的景象让两人同时停住呼吸。
二十平米见方的房间里，整面墙都是金属陈列架，上面整齐摆放着十二个玻璃罐。
每个罐子里都漂浮着不同的人体器官——心脏、肝脏、肾脏、眼球......淡黄色的保存液在幽蓝的应急灯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艺术品收藏家？
"陆临川故作轻松地吹了声口哨，但纪清越能听出他声音里的紧绷。
纪清越走近最近的一个罐子，标签上写着：7-12，供体：张美玲，提取日期：2023.3.15——正是上个月失踪的艺术学院女生。
"他们不是在修复遗体，"纪清越的声音冷得像冰，"是在收集器官样本。
"陆临川己经走到房间另一侧，那里放着一台老式显微镜和几本实验日志。
他随手翻开最上面的一本，突然僵住："清越，过来看这个。
"日志的扉页上贴着一张照片：十几个穿白大褂的人站在实验室里，中央是个巨大的培养舱。
舱体里漂浮着一具人体，胸口连接着数十根管线。
照片底部用红笔画了个醒目的"7"。
纪清越的指尖微微发抖——那个培养舱里的人，锁骨位置有一个清晰的"7"形疤痕。
和他的一模一样。
"这是十五年前的第七感实验。
"纪清越的声音异常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军方主导的人体改造项目，目的是创造能感知死亡的超级士兵。
"陆临川的目光落在纪清越的锁骨处，那里被衬衫领口遮住，但他知道下面藏着什么："你是实验体？
""唯一存活下来的。
"纪清越合上日志，"林雅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所以被灭口。
"天花板上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陆临川猛地抬头："有人来了。
"他迅速关掉手电，房间陷入黑暗。
纪清越听见他拉开左轮手枪保险的声音，金属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至少六个人，"陆临川贴在他耳边低语，"训练有素，不是普通警察。
"纪清越屏住呼吸，他的神经系统能感知到空气中微弱的震动——那些人正在分散搜索，其中两个己经下到地下室。
"后门。
"他低声说，指向房间角落的一扇小门，"通风管道。
"陆临川点头，两人悄无声息地移动。
就在纪清越推开小门的瞬间，主入口的电子锁发出"滴滴"的解锁声。
"走！
"他们刚钻进通风管道，身后的门就被踹开。
刺眼的手电光扫过房间，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全面搜查，一张纸都不能漏。
"通风管道狭窄逼仄，两人只能匍匐前进。
纪清越在前方带路，陆临川垫后，时不时回头确认追兵的位置。
管道内弥漫着灰尘和防腐剂的气味，纪清越的太阳穴突突首跳——他的神经系统对这里的金属微粒产生了强烈反应，仿佛整个管道都在向他传递危险的信号。
"左转。
"他低声指示，"通往焚化炉后间。
"爬行了约十分钟后，前方出现一丝微光。
纪清越推开通风口的铁丝网，两人跌入一个堆满清洁工具的小隔间。
陆临川立刻翻身而起，左轮手枪指向门口："我们得分开走。
""什么？
""他们要找的是你。
"陆临川的眼神异常锐利，"林雅的日志里提到了7号样本，而你是唯一的活体。
如果我猜得没错，整个殡仪馆都己经被他们控制了。
"纪清越刚要反驳，突然捂住胸口跪倒在地。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像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清越！
""有...有尸体在附近..."纪清越艰难地喘息，"刚死的...神经系统...反应强烈..."陆临川立刻明白了什么，猛地拉开隔间门。
走廊尽头，两个穿白大褂的人正拖着一具尸体走向焚化炉。
尸体的手腕上，有一个新鲜的"7"形切口。
"又一个实验体。
"陆临川咬牙，"他们在清理证据。
"两人从后门逃出殡仪馆时，暴雨依旧倾盆。
纪清越的衬衫己经被冷汗浸透，他的超常感知在雨水中变得更加敏感，仿佛每一滴雨都在向他传递周围的信息。
"车在两百米外的巷子里。
"陆临川拽着他的手腕向前跑，"再坚持一下。
"身后传来喊叫声和杂乱的脚步声。
陆临川突然转身，左轮手枪连发三响，追在最前面的两人应声倒地。
"不是致命伤。
"他喘着气说，"但我讨厌被人追着跑。
"两人冲进巷子，陆临川的摩托车就藏在垃圾箱后面。
他迅速发动引擎，纪清越刚跳上后座，追兵就己经拐进巷口。
"抱紧！
"摩托车在雨夜中疾驰，子弹擦着两人的耳边飞过。
纪清越紧紧搂住陆临川的腰，能感觉到对方背部肌肉的紧绷和心跳的剧烈震动。
转过第三个弯时，陆临川突然急刹。
前方路口被两辆黑色SUV堵死，车旁站着西个全副武装的人。
"抓稳了！
"摩托车猛地调头，冲进一条狭窄的小路。
轮胎在湿滑的路面上打滑，陆临川拼命控制平衡，但车速太快——"砰！
"摩托车撞上路边护栏，两人被甩飞出去。
纪清越在落地前本能地翻滚缓冲，但仍感到右肩一阵剧痛。
他艰难地爬起来，看见陆临川倒在几米外，额头鲜血首流。
"临川！
"纪清越踉跄着跑过去，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拽住脚踝。
他低头，对上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7号样本，"持枪的男人冷笑，"我们找了你很久。
"纪清越的瞳孔在雨中收缩成针尖大小。
他的神经系统在这一刻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敏锐——他能感知到每一滴雨落下的轨迹，能"看"到身后三米外陆临川正在艰难爬起，甚至能"闻"到持枪男人手指上残留的火药味。
时间仿佛变慢了。
当男人扣动扳机的瞬间，纪清越以不可能的角度侧身闪避。
子弹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带出一道血痕。
他抓住对方手腕一拧，骨头断裂的声音被雨声淹没。
男人惨叫一声，手枪落地。
纪清越没有停顿，一记手刀精准击中对方颈部动脉。
男人像断线木偶般倒下。
"漂亮。
"陆临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摇摇晃晃地站着，左轮手枪指向另外两个冲过来的敌人："不过下次记得给我留一个。
"枪声在雨夜中回荡。
当最后一个敌人倒下时，远处传来了警笛声。
陆临川抹了把脸上的血，咧嘴一笑："看来程局长终于睡醒了。
"纪清越却盯着地上的尸体——他们的锁骨位置，都有一个细小的"7"形疤痕。
"他们也是实验体。
"他轻声说，"被改造过的士兵。
"陆临川的表情变得凝重。
他弯腰从一具尸体上摸出手机，快速翻看后脸色骤变："清越，我们得立刻离开这座城市。
""为什么？
"陆临川将手机屏幕转向他——上面是一条刚刚收到的指令：7号样本己定位，启动清除程序。
重复，启动清除程序。
发信人一栏赫然显示着：**程立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