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楼下的争吵声像摔碎的瓷片,一片片扎进脚底。
"这可是正德年间的青花!
"继母的翡翠镯子磕在大理石茶几上,溅起一声脆响。
她今天换了香奈儿新款套装,领口别着的白珍珠胸针还是从我妈首饰盒里拿的。
苏雨薇蹲在地上捡瓷片,蕾丝袖口扫过我的拖鞋。
"姐姐肯定不是故意的。
"她仰起脸时睫毛膏结成了小疙瘩,右手却把碎瓷片往我卧室方向推了半寸。
我扶着柚木扶手往下走,诊断书在指间皱成一团。
父亲葬礼用的黑纱还缠在楼梯拐角,已经被换成粉金色绸带。
灵堂供着的白菊果然不见了,水晶花瓶里插着大把厄瓜多尔玫瑰,刺鼻的香水味混着线香余烬,发酵成令人作呕的甜腻。
"晚晚来得正好。
"继母转过来的瞬间,耳坠上的南洋金珠擦过我鼻尖。
她新烫的卷发蓬得像朵食人花,"陈医生说你需要封闭治疗,行李都给你收拾好了。
"玄关处的LV行李箱歪倒在地,我上个月买的真丝睡衣从裂缝里支棱出来,袖口还沾着汤药渍。
苏雨薇趿着镶钻拖鞋蹭过来,腕间蓝宝石手链晃得人眼疼——那本该在父亲保险柜里锁着。
"公司股权......""律师下午刚来过。
"继母抽走我手里的诊断书,鲜红指甲在"重度抑郁"上敲了敲,"法律规定精神病患不能持股。
"她从爱马仕包里抽出文件,乙方签名栏里"苏雨薇"三个字龙飞凤舞。
雨丝从门缝钻进来,我弯腰拎起箱子。
锁扣"咔嗒"弹开的瞬间,苏雨薇突然贴到我耳后:"记得你送爸爸的蓝纹领带吗?
"她指尖绕着项链上鸽子蛋大的蓝宝石,"我说是夜店牛郎送的,他当场就剪碎了。
"指甲陷进掌心旧疤,我抬头看墙上的新全家福。
继母穿着我爸最讨厌的玫红色旗袍,苏雨薇偎在他肩头甜笑。
我被P在角落,脸色灰败得像团鬼影。
铁门在身后轰然闭合时,诊断书正巧被风吹开。
雨水洇湿了"建议住院治疗"的字样,墨迹在纸上游成扭曲的黑虫。
柏油路吸饱了水,每一步都像踩在父亲出殡那天的泥沼里。
路灯突然灭了,远处传来闷雷。
行李箱轮子卡进排水沟,我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