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修复台的无影灯在绢本表面投下冷白的光，显微镜下，褪色的石榴裙摆显露出细密的冰裂纹。
她将马蹄刀倾斜十五度角，刀刃轻触霉斑边缘的刹那，四百年前的松烟墨香突然在鼻腔炸开。
"这不对劲。
"她扯下防毒面罩，却发现工作室的恒湿系统不知何时停止了运转。
空调出风口淌下的水珠正顺着青铜雁鱼灯纹样蜿蜒，在亚克力台面凝成《东京梦华录》的残章。
腕间的檀香木手串突然发烫。
108颗珠子隔着乳胶手套灼烧皮肤，林棠恍惚看见画中仕女的团扇微微颤动。
湘妃竹骨上分明刻着"宣和三年制"，扇面却映出自己戴着口罩的脸。
"林老师，闭馆时间..."门外传来保安的敲门声，与画中铜壶滴漏的声响重叠。
她想去关掉紫外灯，却发现仕女耳后的隐记正渗出朱砂——那本该是明代内府才有的密押标记。
墨香愈发浓烈，带着腐烂浆糊的甜腥。
林棠踉跄扶住洗画台，鼠须笔从颤抖的指间滑落。
笔尖的胶矾水在布绢上晕开时，她看见自己的发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末梢渐渐染上艾绿色的丝光。
"姑娘可是倦了？
"画中传来环佩叮咚，仕女手中的纨扇突然覆在她眼前。
冰裂纹梅瓶倾倒的刹那，龙脑香混着电子钟的蜂鸣灌入耳道。
林棠最后的意识停留在显微镜目镜里——无数个套娃般缩小的自己，正在不同时空的梳妆台前同时抬头。
黑暗中有泠泠水声。
当她再度睁眼，黄铜灯树正将十二重烛影投在青砖地。
腕间檀香木珠串成了翡翠镯子，防尘服化作艾绿襦裙。
菱花镜中，画中仕女握着她的手腕，朱唇轻启："等了七世轮回，终是借得补天人。
"窗外骤雨打湿案头未干的字笺，林棠惊恐地发现那些墨迹竟是自己修复日志的笔迹。
正要呼喊，喉间却涌上熟悉的松烟气息——与那幅古画如出一辙的《消夏图》，此刻正悬在对面墙上，绢本右下角赫然钤着"林氏棠君"的朱文印。
雨滴穿透她的掌心砸在砚台中，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成了二维世界的幽灵。
而镜中的仕女正用她的身体，将鼠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