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决绝转身
她提前半小时到岗，左手提着装有辞职信的牛皮纸袋，右手抱着从工位上收下来的多肉盆栽——那是她去年生日自己买的，林宇凡当时说“养植物多麻烦”，现在倒成了最舍不得的物件。
茶水间的玻璃倒映出她的脸，没有浓妆，只涂了层豆沙色唇釉。
镜中人睫毛轻颤，盯着自己眼下淡淡的青影笑了笑：“今天起，不用再等谁的早安微信了。”
推开办公室门时，前台小妹刚换好工牌，抬头见是她，眼睛瞪得溜圆：“苏姐你来得好早！
平时都是林总监——”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缩了缩脖子。
苏悦没接话，径首走向最里侧的工位。
晨光透过百叶窗斜斜切进来，落在她堆得整整齐齐的文件上。
抽屉里的便利贴还贴着林宇凡手写的“方案改第三版”，边角被她翻得卷了毛。
她把便利贴一张张揭下来，放进碎纸机时听见“咔嗒”一声，像极了心里那根绷了两年的弦终于断掉的动静。
“苏悦。”
低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带着明显的沙哑。
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林宇凡向来十点整到岗，今天连西装外套都没穿，只松松垮垮搭在臂弯，领带歪在锁骨处，活像刚从床上滚起来就冲来了公司。
“早。”
她转身，把最后一沓文件码进纸箱，“找我有事？”
林宇凡往前走了两步，皮鞋尖几乎碰到她的鞋跟。
他伸手想碰她的手腕，又在半空中顿住，指节微微发颤：“昨晚你说的话……是气话吧？”
苏悦垂眸看他交握的双手，指缝间还残留着昨晚日料店的姜醋味——那是她以前最熟悉的味道，现在只觉得刺鼻子。
“不是气话。”
她把纸箱往旁边挪了挪，“林总监，我追你两年零八个月，送过三十七杯早安咖啡，改了二百一十六版你不满意的方案，连你过敏不能吃香菜都记在手机备忘录第一条。”
她掏出手机，备忘录界面亮在两人中间，最顶端的“林宇凡注意事项”还泛着绿色标记。
林宇凡的喉结动了动：“我……我没说过不接受你。”
“可你也没说过接受。”
苏悦划掉备忘录，屏幕暗下去的瞬间，系统提示在锁屏弹出——程逸风匹配度7%。
她指尖轻轻划过屏幕，声音放软了些，“我以前总觉得是我不够好，现在才明白，是我从一开始就弄错了方向。”
林宇凡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度大得几乎要掐出红印：“你是不是……有别人了？”
他的呼吸扫过她耳尖，带着没喝醒的威士忌味，“昨天签约仪式那个程逸风？
你们——”“林总监！”
前台小妹的声音从门口炸响，“张经理说九点要开部门会，让您赶紧去会议室！”
林宇凡像是被烫到似的松开手，后颈瞬间红透。
他扯了扯歪掉的领带，嘴张了张没说出话，最后转身时西装外套掉在地上，他蹲下去捡的动作狼狈得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苏悦弯腰捡起脚边的盆栽，叶片上沾了他刚才松手时蹭上的汗渍。
她用纸巾慢慢擦干净，把辞职信压在电脑键盘下——该说的话，等会当面给张经理。
九点整的会议室坐得满满当当。
苏悦刚坐下，张经理就抱着投影仪遥控器走了进来，镜片后的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今天有两个好消息。
第一，新季度和程氏的战略合作案，苏悦跟进的那版通过了。”
他敲了敲桌上的方案书，“程总亲自批注的‘创意鲜活，执行可行’。”
会议室炸开一片抽气声。
坐在苏悦斜对面的林宇凡猛地抬头，钢笔“啪”地掉在笔记本上，墨渍晕开好大一片。
“第二，”张经理转身在白板上写下“程氏品牌焕新计划”，“这个项目由苏悦牵头，担任项目总监。”
他冲苏悦眨眨眼，“小苏，程总昨天特意提了你，说‘期待与苏小姐深度合作’。”
苏悦能感觉到后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捏着会议记录的手微微发抖，不是因为紧张，而是一种陌生的、被认可的热流从脚底窜到头顶——原来她的努力，不是只能用来讨林宇凡的一句“还行”。
散会时，林宇凡的椅子被他撞得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越过好几个人走到苏悦面前，压低声音：“程氏那个项目……你早就算计好了？”
“算计？”
苏悦把会议记录收进文件夹，“我算计了两年零八个月，就为了让你看我一眼。
现在不用了。”
她绕过他往外走，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利落的节奏，“林总监，你该学会自己买咖啡了。”
中午十二点，员工餐厅的糖醋排骨香飘得满走廊都是。
苏悦端着餐盘刚找到空位，李晓梅就端着两杯奶茶挤了过来，塑料杯壁上的水珠滴在她手背：“我就说嘛，你早该甩了那个中央空调！”
李晓梅是她进公司时带她的师父，此刻正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青菜，眼睛亮得像两颗黑葡萄：“刚才张经理说项目的时候，我看见林宇凡脸都绿了！
对了，程氏那个程总……”她压低声音，“我表姐在程氏做HR，说他从来没亲自过问过合作方的执行专员，你猜怎么着？”
苏悦咬着吸管笑：“怎么着？”
“他三年前在慈善晚会上救过一只被车撞的流浪猫！”
李晓梅掏出手机翻出新闻截图，“当时记者拍的照片，那猫跟你上个月喂的那只三花长得一模一样！”
苏悦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想起上周在公司楼下，那只瘸了后腿的三花总往她脚边蹭，她每天带猫粮去喂，昨天早上还看见它蹲在程氏那辆黑色迈巴赫车头上——原来不是巧合。
“所以啊，”李晓梅把奶茶往她手里塞了塞，“你这哪是攻略错了，是系统怕你在垃圾堆里找宝，赶紧给你指了条明路！”
午后的阳光透过餐厅窗户洒在她们交握的手上。
苏悦望着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慢慢滑落，突然觉得眼眶发热。
原来被人放在心尖上的感觉，不是每天绞尽脑汁猜对方喜好，而是有人默默记住你所有的温柔，然后在某个清晨，把温柔原样捧回来。
傍晚六点，办公室的灯陆续熄灭。
苏悦收拾好最后一份项目资料，刚要关电脑，屏幕蓝光里映出一道影子。
“再给我一次机会。”
林宇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他从前在酒局上哄客户时的软和，“周末我订了法餐，就我们俩——”“不用了。”
苏悦合上电脑，把工牌摘下来放在桌上，“林总监，你不是需要我，你是需要一个永远不会离开的观众。”
她提起装着多肉的纸箱，转身时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雪松香水味，突然笑了，“对了，你上次说我养的植物麻烦，这盆多肉送你吧，记得每周浇一次水。”
林宇凡伸手去接，指尖碰到陶盆的瞬间，苏悦松开了手。
花盆稳稳落在他怀里，叶片上沾着的晨光，和两年前她第一次给他送咖啡时眼里的光，一模一样。
走出公司大门时，晚风掀起她的裙摆。
她摸出手机，系统提示跳出来：程逸风匹配度12%，附带一行小字：“真命正在靠近，明日晨间八点，图书馆路转角。”
苏悦望着路灯下自己被拉长的影子，忽然哼起了走调的歌。
明天会发生什么？
她不知道，但至少——这次，她要踩着自己的影子，走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