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真假错影
"化妆师小声提醒,用指腹抹开他眼角晕开的棕色眼影。
他这才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刚才的场景,的睫毛在不受控制地颤动,像被暴雨淋湿的蝶翼。
走廊上的喧闹声越来越近,某个低沉熟悉的嗓音在说"不用麻烦"。
林见鹤猛地站起来,化妆师惊呼一声,眼线笔在他颧骨拉出一道漆黑的弧线,像道新鲜的伤口。
"我去洗手间。
"他抓起手机往外冲,却在转角处撞进一个怀抱。
古龙水混着薄荷烟的味道扑面而来,他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
对方扶住他肩膀的手温热干燥,无名指上的蛇形戒指硌得他锁骨生疼。
"急什么?
"顾淮舟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带着他特有的、懒洋洋的笑意。
林见鹤抬头时,正看见对方滚动的喉结和下巴上那道熟悉的疤痕——去年演唱会彩排时被他用话筒架不小心划伤的。
林见鹤愣住了,这道伤疤他太熟悉了,但是这张脸,他却实在陌生……洗手间最里面的隔间门锁咔哒落下时,林见鹤的后背己经贴上冰凉的瓷砖。
顾淮舟的膝盖挤进他双腿之间,嘴唇擦过他耳垂:"瘦了。
"呼吸喷在颈侧像带着电流,他咬住下唇忍住战栗,手指却诚实地攥紧了对方腰侧的衬衫布料。
"新队长当得不错。
"顾淮舟的犬齿碾着他锁骨上的痣,含糊不清地说。
林见鹤突然发力推开他,后脑勺撞在隔间板上发出闷响。
"你来看笑话的?
"他声音压得极低,但只有一瞬,他却感到迷茫,为什么他会不自觉说出这些,这个主角到底经历了什么啊!指甲陷入掌心"单飞专辑破百万的顾淮舟先生?
"林见鹤不受控制的说着,镜面般的手机屏幕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
顾淮舟今天穿了全黑西装,左胸别着钻石胸针,和刚才输入记忆中五年前穿着宽大练习服给他们买关东煮的队长判若两人。
顾淮舟突然笑了,伸手抹掉他脸上晕开的眼线"那年冬天你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他的拇指重重擦过林见鹤下唇,带走一半唇膏。
"在练习室旁边边的便利店。
"水龙头突然被拧开的声音让两人同时僵住。
林见鹤条件反射地低头看表——他还有舞台来着,离他们舞台只剩十五分钟。
顾淮舟却慢条斯理地整理领带,凑到他耳边说了句什么,温热的气息裹着记忆呼啸而来。
2015年的初雪下得毫无预兆。
林见鹤蹲在练习室角落揉着抽筋的小腿,看着镜子里自己通红的眼眶。
作为空降练习生,他的舞蹈动作永远慢半拍,今天又被老师当众用记事本砸了后背。
"还不走?
"顾淮舟的声音突然响起时,他慌乱的抹脸动作把睫毛膏晕成了熊猫眼。
对方蹲下来递给他一罐热牛奶,虎口处还贴着早上练习时撕开的创可贴。
"我看到了。
"顾淮舟突然伸手抹他眼下,指尖沾着一点黑色"哭起来像只花猫。
"林见鹤气得把牛奶罐往他胸口怼,却被抓住手腕拽起来"带你去个地方。
"便利店暖气不足,顾淮舟把热好的杯面推到他面前时,玻璃窗上己经结满冰花"吃慢点,"他把自己碗里的鱼丸夹给林见鹤,"又没人抢。
"林见鹤鼓着腮帮子瞪他:"你们不都等着看笑话?
空降的花瓶。
"顾淮舟突然伸手弹他额头"我要是想看笑话,会每天多练两小时教你走位?
"霓虹灯透过冰花在他睫毛上投下彩色的光晕,林见鹤第一次发现这个总是凶巴巴的练习生组长,右眼底下有颗很浅的泪痣。
回宿舍的路上雪下大了,崔胜澈把围巾分他一半,羊毛织物蹭得他下巴发痒。
某个红绿灯路口,他假装看交通灯偷偷转头,发现顾淮舟正盯着他看,鼻尖和耳朵都冻得通红"看什么?
"他凶巴巴地问,对方却突然凑近,带着关东煮味道的呼吸拂过他嘴角"睫毛上沾雪了。
"后来林见鹤总想,如果那天没有回头,如果雪下得再大些,如果他们晚十秒经过那个路口——是不是就不会看见公司代表从对面的情人旅馆出来,搂着某个小女团成员的腰。
顾淮舟猛地把他拽到广告牌后面时,他清晰地听到对方加速的心跳。
"完了,"顾淮舟的声音发紧,"下个月出道名单..."林见鹤突然意识到什么,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我们...不在名单上?
"雪落在顾淮舟颤抖的睫毛上,像撒了一把盐。
"十人名单,"他喉结滚动,"我和你在候补。
"林见鹤后来很多次梦见这个瞬间,梦见他抓住顾淮舟的手腕说"那我们私奔吧。
"而不是像个傻子似的站在原地,看着对方转身冲向马路对面那辆黑色轿车。
记忆回溯,化妆师己经在第三次补唇妆了,林见鹤才发现自己在咬嘴唇。
待机室电视正在首播顾淮舟的红毯采访,五年过去,那人面对镜头的笑容依然让他胸口发闷。
"最想合作的艺人?
"主持人把话筒递过去,顾淮舟的钻石耳钉在聚光灯下晃得人眼花"当然是...老朋友们。
"林见鹤扯下耳返起身,撞翻了水杯。
成员们交换着眼色——这半年来他们早己习惯队长突如其来的情绪波动。
只有忙内小声提醒:"哥,该候场了。
"他点点头,余光瞥见电视里顾淮舟正在说获奖感言,修长的手指摩挲着那座金色奖杯。
"最后要感谢...我的青春。
"升降台启动的轰鸣声中,林见鹤脑中闪过去年解散演唱会那晚。
安可环节下起暴雨,他跪在舞台中央哭得视线模糊,而本该在海外巡演的顾淮舟突然出现在延伸舞台尽头,浑身湿透地朝他伸出手。
那天他们在暴雨中拥抱了整整二十秒,耳麦里全是导播的尖叫声。
后来庆功宴上他喝得烂醉,凌晨三点醒来时发现手机里有条未读消息:照片.jpg——是2015年便利店玻璃窗上的冰花,映着两个靠在一起的模糊身影。
"见鹤哥!
"忙内的惊呼把他拉回现实,音乐前奏己经响起。
林见鹤深吸口气走向舞台中央,聚光灯打下来的瞬间,他看见VIP席上熟悉的黑色身影。
顾淮舟正仰头看他,左手无名指上的蛇形戒指闪着冷光。
安可环节时雨又下了起来。
林见鹤浑身湿透地弯腰谢幕,突然有工作人员跑上来塞给他一个信封。
防水纸袋里是张泛黄的照片十七岁的顾淮舟和他在练习室镜子前比剪刀手,镜面倒映着窗外纷纷扬扬的初雪。
照片背面是熟悉的字迹:我的青春雨越下越大,林见鹤站在舞台中央任由雨水冲刷。
他知道顾淮舟正在某个角落看他,他己经不在震惊于脑中不断涌出的记忆了“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呢……”就像脑中过去五年每一次重要时刻一样。
但这次他们谁都没有动,隔着雨幕和欢呼的人群,隔着五年来所有未说出口的思念与歉意,隔着从练习生时期就不断错位的时针。
回到待机室时,他发现化妆台上多了瓶桃子味卸妆水——2015年他们共用过的那款。
林见鹤拧开盖子闻了闻,突然笑出声来。
原来有些人注定是逆向行走的时针,相遇的瞬间就注定了分离。
颁奖礼结束后的庆功宴上,他端着香槟站在露台边缘。
A市的夜景像片坠落的星河,而顾淮舟在宴会厅另一端被记者团团围住。
林见鹤轻轻碰了碰口袋里的照片,转身走进夜色中。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月光照亮他无名指上淡淡的戒痕——那是去年暴雨夜拥抱时,顾淮舟的蛇形戒指在他手上留下的印记。
林见鹤举起手对着月亮看了看,忽然想起很多年前某个雪夜,有人曾把热牛奶塞进他手里说:"哭起来像只花猫。
"而现在,他终于学会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