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逆子啊逆子章
昏暗的青砖房里屋,一身形略显臃肿的年轻妇人啐了唾沫,言语里的惋惜之意,让刚穿来的徐清野听的脑门一疼。
心里大骂这死装姐心是真黑呀,一天天的人事不做,净盼着原身死。
“要不请胡三叔来给娘瞧瞧。”
床边,男子嗓音沉闷道。
躺着的徐清野听着,翻了个白眼。
不愧是她白捡的好大儿,蹲着茅坑不拉屎,光说不做。
原身叫孟江,是个寡妇,重生来的,夫家姓柳,唤柳超,早年间走镖死在土匪刀下,留孟江一人拉扯三个半大的孩子,缩衣减食,可以说好不容易养大孩子,结果最后,养大的孩子却成了刺向她的尖刀。
追溯脑海里涌进的记忆,前世,孟江就因着偷喝了口鸡汤,就被老大儿媳追骂了两天,孟江没忍住说了两句,老二家的听着,不知哪根经搭错了,提这粪桶就朝孟江泼,小辈柳大智见亲娘如此,不忘扔石子助威。
最后孟江是被砸破脑袋,活活气死的。
正值严冬,她在冰天雪地里躺了一夜,尸身早己硬化,还是村里的里正出现主持,才得以下葬。
儿子的冷眼旁观,孙子的仇视,儿媳的苛待,让重生而来的孟江深感无力,当日夜里就撞了墙下地府报到了。
这烂摊子,自然就落在了刚穿来的徐清野肩上。
孟江有三个儿子,眼前这位是老大柳青山,典型的有了媳妇忘了娘,娶的媳妇叫周红梅,在拿捏大儿这块,是一套一套的,家里的东西没少往娘家塞,人长的壮实,肚子也能生,头两胎生的女娃都被她拿出卖了银子不说,后头又先后生对儿女,大孙子柳有文,现在镇上的青松书院就读,小孙女柳春草,翻过年就要卖了的。
老二柳青林是个贪财的白眼狼,如果说老大能留口饭给孟江,那老二必然是要叼走的狠货,再说老二家的雷美美,胸大无脑,有理无理都能搅出屎来恶心人的主,是隔壁村出了名的寡妇,要徐清野说,两人真是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极品对极品,可不就是绝配,就说两人所生的柳大智,那可是超雄啊!
偷鸡摸狗更是家常便饭了。
孟江最小的儿子柳青城,早些年跟着狐朋狗友游离南下闯荡去了,记忆里此人就在没出现过。
柳家大致这般,若说有疏漏的,那就是顶头的公婆在 柳超死后,就跟着小叔一家过,虽然同住一个村,两家却再无走动。
“你当银子是大风刮的?”
周红梅不满的声音响起,“躺躺就得了,明日我还得上镇上割二两肉,给有文补补身子,再有几日可就是院考了。”
说到自家儿子,柳青山道:“记得蒸上碗梅菜扣肉,有文爱吃。”
“还用你说。”
周红梅脸上染上几分自得。
那可是她肚子里出来的娃,等当了官老爷,以后自是有享不完的福。
周红梅推了一把柳青山,“行了,还去上工吧,家里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行吧。”
柳青山转身出了屋子,此时天光己然大亮,透过窗户折射进的光,周红梅看着床上的血人,啐了唾沫星子。
“要死也不死远点,真是晦气。”
说罢,周红梅转身离开了。
等脚步声彻底远去,徐清野才睁开眼打量这个昏暗狭窄的屋子。
没办法,照周红梅那尿性,要她刚刚就醒了,肯定是要指着她做活的。
脸上的血己经凝固了,徐清野并没感到疼痛,伤口应是在她接替时自动愈合了,不然碗大的豁口,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没得救。
徐清野不急着擦拭血渍。
她翻身下了床,来到窗台旁,偷偷打量着屋外的篱院。
五岁的柳大智正逮着鸡喂石子,玩的那叫一个兴致勃勃,同岁的柳春草挥刀剁着猪草,雷美美提着粪桶在一旁浇着菜,嘴里骂骂咧咧的,话里话外全是说孟江这婆婆不做人,就知道装病躲懒,周红梅则进了灶房忙早饭。
柳家这三间青砖房还是柳超在世时砌的,老大老二各占了间,柳有文读书要安静,又占了间,徐清野这间土坯房是后来砌的,和茅草搭的灶房是平砌。
柳家不分家,粮食都是锁在了周红梅屋里看管着。
徐清野可以说是,要钱没钱,吃的全靠儿媳们的脸色。
以前运气好,孟江在别家做活但凡是挣上一两个,那也是被刮了个干净,藏私是一点没有。
大祁并非以孝道治国,单说大河村,凡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就有不少背上山祭天的,美其名曰的说是山神保佑,来世能投个好人家。
柳家是不能再留的。
她这具身子正值三十二,往后有的活,可不能白白蹉跎在这贼窝里。
而眼下她却一时摆脱不得,票子,粮食,房子,还有就是需官府盖印的断亲书,西者缺一不可。
“娘--”一道脆声自院落外响起。
徐清野百转的思绪一顿,透着窗缝循声探去,正是八岁的柳有文。
一身白衣的他,样貌生的清秀,就是性子喂了狗,傲的很,但今日的他,就有些大不一样了,脸上明显染了层颓败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