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不见阳光、不闻市声,西季如一夜,百年如一梦。
婉姬坐在水殿最高的垂香亭内,掌心翻着一本残旧的灵谱。
指间绕着几缕月色编成的细光,她低着头,睫毛投下一抹孤冷的影子。
身旁灵灯如花微颤,却照不出她的瞳底任何波澜。
她己记不清自己在此地度过了多少年。
或许是七年,也或许是十年。
她唯一能确定的,是这座水殿从不迎客,也不送人。
她自幼被幽兰水殿接入,从未踏出过月影湖一步。
水殿中的姐姐们皆行走轻声,眼神藏着隐秘与敬畏;她从未被允许学习外界灵术,却能听到殿后月井中低语声声,如蛇鳞刮石,似梦中旧誓。
年幼的婉姬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特别是灵印的修行。
看着姐姐们修炼灵术,又美丽又强大,深深吸引了她。
她曾偷偷观察姐姐们的修炼,却换来了一向温和的长老和呵斥。
至此她再也不敢偷看了。
她曾问过执事阿姝:“我为何不能修习灵印?”
阿姝低声回答:“因为你是唯一不能印的存在。”
“那我是谁?”
“你是我们守护的答案。”
她不明白答案,只记得这句话后,她的梦里开始出现一条白蛇。
它身缠天地枷锁,眼中映着血月,舌下吐出火焰和寒光。
首到有一夜,水殿外传来异动。
她从梦中惊醒,看见水面上浮现出一道奇异的红月。
那是从未出现过的颜色,像一滴血落入灵湖。
阿姝闯入,强行将她拉出寝阁:“婉姬,记住,现在开始,你不是幽兰水殿的人。”
婉姬呆滞地问:“那我是——谁?”
阿姝咬着牙,手掌贴在婉姬的后背,印下一道冰冷的灵光:“你是……我们的希望。”
她伸手按住婉姬背后,一道冰冷刺骨的灵力瞬间刻入脊背。
婉姬瞪大眼睛,只觉一股从未有过的气息在体内流转——像蛇在血中游走,像印记在灵魂深处觉醒。
“阿姝姐,你要做什么……”“你必须活下去。”
阿姝低语,唇角带着一丝苦涩。
“你是她留下的唯一血脉,是蛇之灵印的钥匙。”
“这世界不允许你的存在,但你——必须让它记起你。”
那一刻,婉姬的心口裂开一条细痕,仿佛蛇鳞自皮肤下剥落,血液变冷,脉搏断续。
远处,一道血色月光如瀑自空中落下。
那是“蚀昼会”的降临之印,象征堕印觉醒的火焰燃烧了水殿最后的结界。
而身后整座幽兰水殿,在红月彻底升起之际,被一场猩红的血焰吞噬,沉入月湖之下。
年幼的婉姬,看着自己的家被火海吞噬,姐姐和长老们纷纷倒下,而阿姝在倒下前朝她说来一句什么。
婉姬看出口型是快走。
那一夜之后,她活着,幽兰水殿消失。
世间再无其名,也无人记得水殿曾存在过。
她流落镜月域边境,一身月衣、一道封印,一双竖瞳藏在温柔眉眼之下。
从此以后,她的名字不再是婉姬。
她是,被封印之蛇的继承者,灵印之外的“第十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