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一点微末的意识，缓缓在这里发酵。
它会就此成熟吗，然后给予外界一点回响——就像它将要到来一样；还是安静地腐烂呢，然后缄默地消亡——就像它从未来过一样。
蓝调用温柔的眼光望着这具身体，手轻轻地贴在玻璃上，就好像它玻璃里面的躯体能够给予他一点回应一样。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后一阵脚步声踩着前一阵脚步声的尾音，密集而又尖锐。
伴随着脚步声，一个愤怒的声音传来，在急促的脚步声下显得愈发暴戾。
“够了，你到底在搞些什么。”
一位鲜红高大的赛博坦人在蓝调身后停住。
“为什么你总是在我们就要走向美好未来的时候出一点，”这位赛博坦人将两指并拢留出一个极小的间隙放在眼前。
“小小的差错。”
他透过这个缝隙观察着蓝调的背影，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但很可惜，他做不到。
蓝调并未转过身来，他保持着这个姿势。
“我不认为有什么差错出现过，雷暴。”
“是吗。”
雷暴手握成拳，发出金属摩擦的声音。
“那么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这具身体会出现生命信号。”
蓝调转过身，双手抱肩，将重心转移到脚跟上，微微向后倾斜。
“当然是因为恒星风暴所——”“别拿你糊弄星轨那一套来糊弄我，我现在可不是像他一样的文盲。”
雷暴向前走了一步，他凝视着蓝调的眼睛。
“告诉我，为什么，我们明明只需要把这具躯体打磨好——”“然后，然后怎么样？
我们就可以自由了，享受美好的未来了吗。”
蓝调将重心转移到另一只脚上。
“你以为只要我们把他交给星轨就可以跟过去说再见了吗。”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为十三使徒创造一个备用的躯体？
听着就很愚蠢。”
蓝调敲打着自己的手臂，发出清脆有规律的铛铛声。
雷暴听着这声音慢慢松开握紧的手，液压缓缓下降。
“十三使徒拥有的身躯是由普莱姆斯亲自打造的，他们怎么可能看得上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创作的拙劣仿制品。
“这是一个愚蠢的想法。”
“所以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
蓝调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一股狂热游走在他的光学镜中。
“我在想普莱姆斯能够创造十三位领袖，那么我也能够创造一位领袖。”
“？”
液压上升，中央处理器开始发热，雷暴己经分辨不出他脑子里蹦跳的情绪到底是愤怒还是害怕了。
“创造一个领袖？
你疯了吗？
你刚刚才说这是一个愚蠢的决定！”
“不对，我是说‘仿制’是愚蠢的。”
雷暴只感觉自己的头部发热，需要跳进冷却液冷静一下。
“重点是这个吗？
重点是创造领袖！
你为什么会认为你能和神灵一样创造一个生命。”
“怎么不能呢，你认为为什么我们的基地要建造在里一颗这么活跃的恒星旁边，而且还这么近，近得再靠近一点就会融化或者被引力撕碎。”
蓝调嗤笑了一下，发出短暂的气音。
“呵，为了那个名字超长的课题？
得了吧，赛博坦上到处是***的超能量体，其他星行上也有大把大把的超能量体，现在研究这个课题根本没有什么必要。”
雷暴说不出话。
“你看过我们基地的设计图吗？”
没有回应。
蓝调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
“其实整体的形状，外环的涂料，基地的倾斜，中心的用料都只有一个目的……”“聚焦。”
蓝调赞许地点点头。
“聚焦，将散逸的高能粒子聚焦于基地中心。”
蓝调拍了拍玻璃。
“也就是这里。”
“所以你想要高能粒子干什么？”
蓝调点了点雷暴的腰，示意他蹲下来。
雷暴蹲了下来，平视着蓝调。
蓝调顺着他的脖子熟练地打开胸甲，轻轻扯过他的数据线插入自己的数据接口。
几份文件传输了过来“拘束高能粒子并且保持粒子特性的可能”，“高能粒子模拟火种的可能性”，“高能带电粒子和等离子体点燃火种仓的可行性”。
“我不想否认你在量子领域的造诣。”
雷暴翻阅着文件。
“但是期待这些‘高能粒子自发拘束’‘粒子大量自发出现于某一特定空间’之类的事件，还不如研究那个名字超长的课题。
这些事件自身出现的概率就己经无限趋近于零了，你还想让它们同时出现。”
“是的，我能够做的仅仅只是增加一点微末的概率。”
蓝调笑了笑。
“剩下的只有等待了。
说不定哪天这颗恒星突然心情好，向我们这边喷发大量物质，然后喷发物质里的粒子突然想不开，就出现我要的效果了呢。”
雷暴第二遍翻阅文件。
“这些文件的日期，你很早就开始计划了。”
“当然，早到他的第一颗零件还没有被打磨出来的时候。”
“……”雷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沉默地凝视着蓝调的眼睛，他们之间太近了，近到甚至可以看清光学镜上用来聚焦的收缩结构。
蓝调还在他的耳边喋喋不休，雷暴不想思考，他只想让接收器休息一会，但他还是下意识地记录蓝调所说的每个字。
他在愣神时，处理器中突然划过一个念头，可以让蓝调安静一会的念头，就在他打算把想法转换为事实的时候，蓝调敲了敲他的脑袋，终止了这个想法。
“回神，麻烦给我一点动静好吗？”
“额。”
雷暴顿了顿，思索了一会。
“不，等等，让我们回到正题，我们明明只要将这具躯体送到星轨的面前，剩下的如何将这具躯体推销出去应该是星轨那个商人该考虑的。
我们只需要得到我们的报酬之后离开。”
“不对，星轨是不会放我们离开的。”
蓝调点了点雷暴的音频接收器。
“有一就会有二。
假设真的有领袖接受了这个提议，那么一具躯体是不够的，还会有第二具第三具。
而且人造的躯体是很容易在上面动一点小小的手脚的，如果我们提议离开，他会想办法从我们手里得到蓝图，然后他会让这种技术只在他的手里出现。”
雷暴疲惫地低头，注视着他们连接的地方。
他不是不知道这种可能，他只是不愿意去思考。
“而且你知道为什么出现变数的时候星轨总是能第一时间发现吗？”
“有人在报信。”
“是的，不过别担心。”
蓝调轻轻抚摸着雷暴的面甲，带着一点安抚的意味。
“在恰当的时刻，他会很安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