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她咬着橡皮筋把刘海胡乱扎成冲天辫，手指在显影液里捞起胶卷的姿势，像极了阿妈从滚水里捞牛肉丸。
"扑街啦！
"潮汕话的咒骂混着撞翻的搪瓷盆在门外炸开。
苏晴手一抖，刚夹上绳子的胶卷晃出虚影——画面上深大军训方阵的边角，有个模糊的侧脸总在重复出现。
男生瘦削的下颌线切进树荫里，左耳轮廓缀着粒小痣，像她昨夜打翻的椰汁西米露里泡涨的薏仁。
门外飘来咸腥的海风味。
苏晴踮脚去够最顶端的夹子，人字拖突然打滑。
她向后仰倒的瞬间，后腰撞进个带着潮气的胸膛，那人手里的海螺壳"当啷"砸在显影盘边沿。
"你系痴线啊？
暗房都敢乱闯！
"苏晴反手揪住对方衣领，指尖触到粗粝的棉麻质地。
男生凌乱的额发扫过她鼻尖，左耳后三寸有道蜈蚣状的旧疤，在红灯下泛着珠光。
陈屿沉默着举起海螺壳，壳口还挂着水珠。
苏晴这才看见刚才倒下的显影液全泼在了螺壳内侧，褐色的药水正顺着螺纹往下淌，像老式挂钟垂死的泪。
"哑巴还学人当雷锋？
"她甩开手去捡胶卷，却发现最后那张合影边角清晰起来——本该空白的位置，男生侧脸的轮廓被显影液镀上金边。
他迷彩服领口翻出半截红绳，绳结上串着的贝壳正巧与她腕间的蚝壳手链撞款。
黑暗突然吞噬了整个空间。
苏晴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后背撞上冰凉的瓷砖墙。
有湿漉漉的东西擦过她脚踝，吓得她蹦上矮凳："叼你老母！
显影液成精啊？
""是水管爆了。
"沙哑的男声混着海风灌进耳蜗。
陈屿摸黑扯下晾着的胶卷当绷带，缠住滋滋喷水的龙头。
苏晴在黑暗里听见贝壳相撞的脆响，像极了阿嫲佛堂檐角的风铃。
"喂！
你手在摸哪里？
"她突然拍开腰间温热的手掌。
陈屿举着打火机后退半步，跳动的火苗照亮他掌心躺着的银盐相纸——正是那张镶着金边的侧脸照。
苏晴抢过照片时，指尖蹭过他虎口的茧。
火苗突然摇曳着熄灭，暗房重归混沌。
有潮热的呼吸拂过她耳垂："你镜头吃光。
"晨光劈开通风口时，苏晴才看清他运动裤上凝结的显影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