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日影斜斜切过潇湘馆的竹梢,黛玉倚着游廊朱栏数算节气。昨日惊蛰的雷声还闷在云层里,满院梨树却已迫不及待抖落素纱。她伸手接住一片飘来的花瓣,忽觉喉间泛起熟悉的腥甜。
"姑娘快回屋吧,这穿堂风最是伤肺。"紫鹃捧着灰鼠斗篷追到廊下,却见黛玉青缎掐牙的袖口洇开点点猩红。那片原本莹白如玉的梨花躺在掌心,此刻正被蜿蜒的血丝浸透经络,宛如冰裂纹瓷器里渗出的朱砂。
黛玉将染血的花瓣拢进帕子,抬眼见紫鹃急得眼眶发红,倒先笑出声来:"偏你爱大惊小怪,前儿宝姐姐送的枇杷膏还有半罐呢。"话音未落,满树梨花突然簌簌惊飞,像是被看不见的手撕碎的宣纸。她怔怔望着漫天雪片似的落英,恍惚看见七岁那年的自己正穿过时空走来。
那年春分特别早,扬州老宅的梨树刚结花苞,父亲便差人将她送上进京的客船。她记得船舱里霉湿的檀香,记得奶娘絮絮说着荣国府的富贵,记得自己紧紧攥着母亲临终前绣的梨花帕子。当轿帘掀开时,满目金碧辉煌里突然撞进一抹赤红——那个衔玉而生的少年,正用缠着五彩丝络的项圈逗弄笼中画眉。
"妹妹可有玉没有?"宝玉凑近时带着暖融融的果香,颈间那块通灵宝玉晃得她眼晕。她别过头去,听见自己细弱的声音混在檐下铁马叮咚声里:"那般劳什子,我怎配有..."话未说完,那玉已砸在青石板上迸出脆响。满屋惊呼声中,她看见碎成两半的玉石里渗出朱色纹路,像极了此刻掌心带血的梨花。
"姑娘!"紫鹃的惊呼将黛玉拽回现实。她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已走进梨园深处,绣鞋被露水浸得透湿。满地落英中混杂着点点猩红,竟都是她方才咳出的血渍。素白绫裙扫过沾血花瓣,恍若雪地里绽开红梅。
紫鹃抖开斗篷要给她披上,却被轻轻推开。黛玉蹲身拾起片沾血梨花,指尖触到花瓣边缘细密的齿痕——昨夜风急,这些花儿竟是被活生生咬下来的。她忽然想起妙玉煮茶时说的禅机:"花开见佛,花落见性",此刻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