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母慈子孝
一灯如豆。
冷冽的寒风吹来，躺在堂屋中央破草席子上的李月娥忍不住抖了抖。
真她娘的冷啊……不过她并没有出声，而是继续冷眼看戏。
毕竟借尸还魂这事儿太过惊悚，她怕吓坏了眼前几个正在守孝的好大儿。
再者说，分家大战一触即发，她得先吃吃瓜。
此时她的脚边，三儿一女跪的整整齐齐。
分别是儿子吴大柱，吴二柱，吴三柱和小女儿吴香秀。
在原主的记忆里:吴大柱憨厚老实、吴二柱聪明机灵、吴三柱听话懂事，吴香秀……可有可无。
为什么说吴香秀可有可无？
自然是因为原主重男轻女，连自己的女儿都不喜欢，更不用说大儿媳和她生的两个赔钱丫头了。
也正是因为原主讨厌他们，所以母子三人连守孝也不敢来，到现在还在灶房窝着。
“我是老大，母亲走了，这个家就是我说了算，我说分家就分家，你们不同意也没法子。”
令李月娥想不到的是，对分家这事儿最积极的，居然是一向老实的大儿子。
亲生母亲刚死一天，他就急着分家，这叫老实人？
所以这也是李月娥醒来选择按兵不动的原因之一。
因为就她观察，原主这几个儿子根本就是各怀鬼胎，哪里是她印象中的模样。
她得先摸清楚了再说。
毕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果不其然，吴大柱的话一出来，吴三柱立刻出声质疑:“大哥，母亲刚死，你就急着分家？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做了什么亏心事呢……”“我能做什么亏心事？”
吴大柱犹如惊弓之鸟，蹭的一下从地上爬起来，“三弟，当着母亲的面，你可不要乱说，这是想让她死后都不安生吗？”
“你还有脸提母亲？”
吴三柱冷哼一声，抬起头看向吴大柱，“二哥是个憨傻的，难道你当我也瞎了？
母亲前天刚说要把狗儿卖了，昨天晚上就掉茅坑淹死，有这么巧的事吗？”
狗儿就是吴大柱的大女儿，今年五岁。
因为原主不喜欢，所以当初产婆抱出来她只看了一眼，连名字都没起。
后来孩子能走路了，就叫她狗儿。
另外一个叫猫儿。
这么随意的名字，可见原主有多厌恶她们。
当时李月娥刚穿过来时，发现原主是掉茅坑淹死的，只觉得这种死法也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些，却没想到里面居然另有隐情？
李大柱一愣，随后抖着手指向李三柱，“老三，空口白牙的你莫要瞎说，娘是不小心跌进去，跟我有什么关系？”
“跟你没关系？
你敢发誓吗？
你敢拉着大嫂一起发誓吗？
昨天她可是在娘之前最后一个进的茅房！”
李三柱气的胸口剧烈起伏，也跟着站起身，厉声质问道。
眼看着两人就要打起来，李二柱赶紧把他们隔开。
“大哥，三弟。
你们消消气，咱们可是亲兄弟，何必要弄成这样呢，说出去也不怕让人笑话。”
他这话一出来，方才吵的不可开交的兄弟二人，这时倒是齐心协力了，矛头立刻对准他。
“老二（二哥），你这时候跳出来装什么好人？
要不是为了还你那赌债，咱们家的日子至于这么难吗？”
“就是，要不是为了你娶妻，娘也不会想着把狗儿卖了。
那可是你的亲侄女儿啊……”李二柱被两人呛的脖子一缩，轻声反驳道:“什么赌债，我那是做生意被人骗了钱，再说那都是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就在这时，打完瞌睡的吴香秀再也忍不住了。
站起来哎哟一声，跺着脚俏生生问道:“你们真是吵死了，到底分不分赶紧拿个主意，扯这些七里八里的干什么？”
“要分家可以，只要大哥把自己藏起来的银子，还有二哥把家里的地契都交出来，咱们几人平分，我自然不说二话。”
听到这句话，李月娥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她本以为这个老三反对分家，是因为心疼自己这个做母亲的。
原来，不过是想多分点东西罢了。
而此时，三个儿子己经因为老三这句话互相推搡起来，就连吴香秀也参与其中。
根本就没人注意:原本凉透了的李月娥己经坐了起来。
“我说……你们打够了的话，听我讲两句？”
李月娥的声音骤然响起。
兄妹西人呼吸一滞，齐齐回过头来看向李月娥，目露惊恐的怪叫。
“啊……鬼啊！”
最稳得住的还是吴老二，其他人都在往外跑，只有他条件反射的跑了几步，又回过头试探着问李月娥:“娘，头七还没到，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吴老二是原主最疼爱的儿子。
原主喜欢他，是因为这吴老二是兄弟三人中长得最好看的，也是长得最像她丈夫的。
所以从小到大，吴老二无论闯了什么祸，原主都是高高抬起轻轻放下，连个油皮儿都没让他破过。
以至于一年前，吴老二说要跟朋友合伙开个铺子，原主二话不说就把家里最后八两都拿了出来。
不出半月就打了水漂。
到了这地步，原主也只骂了他几句，罚他不吃晚饭。
第二天就又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甚至不许屋里其他人提这事儿。
吴老二自然清楚自己在李月娥心中的分量，所以觉得就算他娘变成了鬼，也不会害他，这才大着胆子上前。
李月娥暼他一眼，冷哼道:“怎么，盼着老娘死？”
吴老二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一个滑跪扑到李月娥面前，“娘，你没死啊？
太好了！”
紧接着，是吴老大和吴香秀，哇哇哭喊着扑过来，“娘，你没死太好了，我们今天眼睛都要哭瞎了！”
瞧瞧，多母慈子孝的一幕，多感人？
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啊！
可惜，李月娥刚才是把他们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这时候只觉得十分讽刺。
等几人七嘴八舌的说了好一会儿，李月娥摆摆手打断他们，“行了，别演了。”
吴老二停下哭嚎，打了个嗝儿，呆愣愣的问道:“娘，你在说什么？”
他怎么觉得自己娘好像变了个人一样，对他冷冰冰的？
难道是粪水进了脑壳，还没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