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分割的墙
她朝正在擦拭火箭筒的脏辫女孩努努嘴。
对方只抬了抬眼皮，继续专注手上的动作。
“开车这个叫邱杰，大胡子叫他蛮子就行。”
见气氛松动，林小棠望着高墙后错落的建筑，轻声问道：“阿萤姐，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越野车碾过检查关卡的减速带，阿萤摸出根皱巴巴的香烟点燃。
“这地儿以前叫青石镇，末世后被‘苍狼兵团’占了就改名流沙镇。
你别看外头像人间地狱，墙里头可是另一番光景。”
她吐出烟圈，烟雾在防弹玻璃上凝成水珠。
“兵团的人修工事、建工厂，把这里打造成了避难所。
那些帐篷区的流民想进来？
除非拿晶核换命。”
林小棠望着围墙外啃食腐肉的流民，又看向墙上持枪的士兵，突然想起被打死的小女孩。
“可他们为什么不管管外面？”
“权力这东西，沾了就变味。”
阿萤碾灭烟头，金属打火机在掌心转了个圈。
“三年前刚建城时，兵团的人还会分发救济粮。
现在？
兵工厂的烟囱日夜冒烟，生产的枪炮比粮食金贵十倍。
他们还成立了管理局，我们猎尸队拼死拼活挖晶核，大半都得换成子弹，没枪，连外面的流民都不如。
说到底，也都是为管理局卖命而己。”
说话间，越野车驶入检查通道。
两名戴着防毒面具的士兵举着扫描仪绕车一周。
仪器蓝光扫过林小棠时，她下意识攥紧指节上的翡翠戒指。
好在有阿萤出面，登记姓名时，她随口编了个“从科研营地逃出来”的身份。
然后拿了一个蓝晶顺利给她拿到一个身份通行证。
穿过厚重的铁门，眼前的景象骤然一变。
成片的红薯地沿着城墙铺开，嫩绿的藤蔓在风中摇曳，持枪的巡逻队每隔十分钟便走过田埂。
林小棠注意到田边立着的警示牌：“擅入者，杀无赦”几个红字被阳光晒得发白。
“这些地养活了城里的十万人。”
阿萤敲了敲车窗，示意她看远处的灌溉渠。
“但产出的粮食，流民连渣都尝不到。
兵团把这儿当私产，连我们猎尸队想换袋面粉，都得拿一颗蓝晶才行。”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座椅，“你以为高墙内是天堂？
不过是把吃人的规则变得体面些罢了。”
“这地方，倒像被割裂成了两个世界。”
林小棠望着墙内墙外截然不同的光景，轻声呢喃。
忽然想起什么，她蹙着眉问道：“这座城建立也有几年了，为什么不让城外的流民开垦荒地？
哪怕种些耐旱作物，也不至于饿殍遍野啊？”
一首沉默的秋冽终于开口，声线像砂纸打磨金属：“没有秩序的土地，种出的不是粮食，是野心。
今天你播下种子，明天就会有人带着刀来收割。”
“可如果兵团出面组织……”“统治的秘诀，是让羊群永远渴望青草。”
阿萤转动着匕首，刀刃反射的冷光映出她嘴角嘲讽的笑，“当流民有了自给自足的能力，高墙里的人还怎么用粮食换他们的命？”
听到这话，林小棠浑身发冷。
穿过城门的瞬间，仿佛踏入另一个时空。
街道上商铺林立，霓虹灯牌闪烁着“晶核兑换处”、“军需补给站”的字样。
音响里播放着战前的流行歌曲，与城外的死寂形成诡异对比。
“我们只能送你到这儿了。”
邱杰踩下刹车，后视镜里映出林小棠攥紧麻布包的手，“城里虽然安全些，但记住，别轻易相信任何人。”
“你们不是说要拿我换三枚紫晶？”
林小棠疑惑的眨了眨眼。
“你还真信啊，这世道哪有什么干净的味道，顺手救你而己。”
阿萤笑着把烟头弹飞出去，“剩下的两枚蓝晶就当你给的酬劳了。”
林小棠强压下感激，她原想掏出几个罐头答谢，指尖触到冰凉的罐子时又猛地缩回。
末世的善意太过昂贵，这些罐头若被人窥见，只怕会招来杀身之祸。
“谢谢各位救命之恩，日后若有机会……”她哽咽着跳下车。
“婆婆妈妈，走了，有缘再见。”
话音未落，车子扬起一片尘埃离去。
林小棠笑了笑，转身混入熙熙攘攘的人流。
此刻的她像只迷途的幼鹿。
第二次来这个世界，第二次来到陌生的安全区。
一切必须小心谨慎才行。
她不敢贸然兜售罐头，而是背着空麻布包在集市里徘徊。
这里的商品琳琅满目得令人心惊：柜台里陈列着战前奢侈品，绝版香水能换一斤大米；地摊上摆着锈迹斑斑的手枪，崭新的突击步枪更是明码标价，三颗蓝晶，或是二十公斤红薯。
最抢手的是肉类。
当一个骨瘦如柴的男人捧着熏肉罐头走过，立刻被七八个人围住竞价。
林小棠注意到，交易媒介主要是晶核与黄金，偶尔也有用古董字画以物易物的。
虽然不知道这样一个末世，有人要这些做什么。
白色晶核只能换块发霉的面包，而蓝晶的购买力足以让普通人吃上半月饱饭。
晶核的等级分为：白，蓝，绿，黄，紫，红，黑，金，彩。
观察了近一个小时，她终于摸清行情，悄悄拐进巷子。
确认西下无人后，翡翠戒指发出一股温热，罐头瞬间从储存空间再次出现麻布包里。
不过只有五罐作为“样品”。
再度回到集市，她被一个摊位吸引。
破旧油布上摆着两支改装过的散弹枪，中间却赫然躺着一支崭新的狙击步枪，枪身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小妹妹眼光不错。”
摊主是个独眼男人，叼着自制卷烟凑过来，“这可是兵工厂***款，消音装置全新，十颗蓝晶不二价。”
林小棠攥紧裙摆：“我……我没有晶核。”
“黄金也行，或者二十斤大米？”
她再次摇头。
男人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不耐烦地挥手：“没钱还瞎看！
赶紧走，别耽误我做生意！”
林小棠狼狈地退开。
望着男人重新堆起谄媚的笑迎接新顾客。
她忽然意识到。
在这个把人当货物称量的地方，这种以貌取人的戏码，比她首饰盒里的水钻还要廉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