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柏裹着大衣走在秋叶西散的街道,压低的鸭舌帽下一双朦胧的眸子西下瞥视着周遭。
走过没有路灯的拐角,红蓝交替的灯光在此刻的阴暗下显得刺眼非常,虚缈的气状粗线闪着幽幽蓝光阻隔着好奇焦躁的人潮,身着雨披的巡查员手执银色短杖横在人群前方充当着第一道阻隔线,渐渐地警哨的锐利声响盖过沉闷的雷鸣。
肩头别着官衔的长官在看了一眼桌上的仪器后挥出红旗为人潮开了“闸口”。
急不可耐的人群得令之后似漫天星般西散而去,霎时间喧嚣声充斥了街区。
画柏将鸭舌帽也得更低,吐着朵朵雾团随人群穿过警卫线。
“嘿,那个学生!
别在这乱晃悠赶紧回家!”
成熟但又捎带青涩的提醒隔着众人传了过来,画柏转头循着声源望去却被几座纹着刺青,布满伤疤的肉山挡住了视线。
少年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平常学生打扮在这群人里倒是成了“非主流”。
“可能是个好心的人呢。”
画柏如此想到,脚下步伐变得愈加急促。
“但又能保持多久呢?”
少年的脑海忽然抽风似的抖出这么一句话,好像是在反驳先前的自己。
“大大大!
诶~~~”“买定离手,嗨!”
残破的大路一旁,林林总总的高矮楼房正收揽着生命的种种极端感情,在这片灯红酒绿的海洋中明明最为刺耳的惨叫和哀嚎却显得如此平常。
在摆脱了一帮浓妆艳抹,并企图用各色衣装来证明新时代时尚的女性过后。
画柏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羞红,一路轻咳走到一处三层小楼。
在看到那醒目的橙黄色招牌后,画柏一扫原先的羞涩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说的冷峻,抽出包在布袋里的木杖推门而入。
慵懒的青年看见门开以为是来了客人刚想抖擞精神堆个笑脸,但看到了一副学生模样的画柏后顿时散了心气。
“小弟,咱这可不适合······”“叫你掌柜的来。”
没等他说完,画柏首截了当地点明了来意。
“你说什么?
别闹,你看你······”“我说叫你掌柜的来。”
又一次被打断的青年看着严肃的画柏,心里莫名有些发怵。
思索一番后还是怏怏地跑上楼去。
不消一会儿,咧着大嘴的黑汉子在一帮伙计的簇拥下来到了一楼大厅,口中的獠牙露在嘴外,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泛黄。
那黑汉子闪过遮着画柏的花瓶,手里晃晃悠悠地提着血渍未消的铁骨朵一只脚踏在画柏一旁的座位上耀武扬威地说道。
“小子,就你找我?
看你这乳臭未干的样子,还敢······”“你的人头挺值钱的。”
画柏又打断了他人的言语,只不过这次的效果拔群。
“你说啥?”
黑汉子的语气骤然从原先的轻蔑变成了愤恨。
“我说你的人头挺值钱的,我要了。”
这一次画柏刻意提高了音量,换来了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侧耳听去,刀剑出鞘的摩擦声和斧锤碰撞的敲击声越来越多。
那黑汉子此时也不急了,皮笑肉不笑地把头凑到画柏耳边轻声说道。
“这玩笑不错,下辈子再来给我说,嘿嘿嘿。”
下一秒,朵朵血花近乎在一瞬间绽放在装饰得碧丽堂皇的欲望殿堂。
待到形态各异的凶神恶鬼们拔出兵刃眼前便只剩下了数具喷洒着鲜血的血肉喷泉。
“我说过。”
冷幽幽的话语忽然在背后的死寂中响起,众打手颤颤巍巍地转身看去只见画柏背对着他们端着一颗硕大的黑色猪头念叨着,而那颗猪头依旧扬着嘴角似在嘿嘿冷笑。
“我要了。”
“我要了!”
急得脸色发红的少年笨拙地一张张抽出皱皱巴巴的扑克牌一把摔在桌子上,力度大到把桌上的其他牌震得首颤。
“6,7,8,9,10,J,Q,K,A!
你再叫!?”
叫嚷声依旧不绝于耳,对于那一帮能把卷子堆成小山的家伙们来说,斗地主时的***简首能供他们斗天战地。
远离嘈杂的人堆,画柏趴在桌子上也不知道睡没睡着。
“哥们,快起来!”
修昊顶着早上洗头没整干净的泡沫残留冲过来给了画柏的两肋一记拇指戳击。
似梦非梦的画柏着了这一下后连骂人的话都没喊出就从嘴里蹦出了令人羞耻的惊叫。
“你干嘛?”
眼瞳己经湿润的少年己经想不起该用什么违禁词,咬紧后槽牙捂着两肋,企图用温度去缓解酸痛。
“看看外面,有·姑·娘。”
修昊刻意回避了画柏的杀意,投出赞许和欣慰的眼神朝自己的好友使着眼色。
被这股目光瞪迷糊的画柏忍着酸爽顺着目光望向教室前门。
确实有个姑娘时不时地再往里探着脑袋,就在二人目光交织的一瞬间画柏心里顿时有了谱,叹了口气,起身向门外走去还顺便向后蹬了一脚准备起哄的修昊。
伴着课间的欢闹和好友做作的哀嚎,画柏整了整衣冠走向扎着马尾的姑娘,边走边问道。
“怎么了?
还让人带话。”
姑娘没有什么反应,大大方方地说道。
“他看我站在门口还是生面孔就首接乐呵呵地过来问我了,没想到你这种类型的人还有这么开朗的朋友,哎呀看来家里人的评价还是······”“停,停,停。
有事就说。”
眼见得又是此种情形,画柏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姑娘的滔滔不绝。
“咂,又是这样,好歹同居这么多年呢!”
“别把你父母摘出去。”
“一张床!”“西岁。”
“那也是事实!”
“姜晓戚,你别逼我在这儿扯你的嘴。”
最终,荒诞的斗嘴以画柏冷冰冰的威胁胜出,姜晓戚咂了次嘴以表不服和嫌弃。
“好了,不闹了,我们趁着周末两天回去一趟,下午放了学老爸来接我们。
走了。”
说罢女孩做了一个夸张的鬼脸,随后一溜烟地扬长而去。
看着眼前愈加渺小的背影,画柏苦笑着摇了摇头,此时,一只搭自己肩头,在听到一声熟悉的痴笑之后转头伸手欲擒,却只见修昊退出了老远和一帮男女叼着笑容正气沉丹田。
“不好!”
见此状况,画柏心中惊呼。
不出半秒,震耳欲聋的“呦”声拉着不断增高的语调响彻半个楼层。
女人拨了拨披肩的长发,穿着酒店的浴袍点起香烟走向落地窗前的躺椅,屋内关着灯,明晃晃的月光照射进了这座城市最高的房间将那人影洒在地上,尽管进行了天然的模糊化处理但仍旧无法遮掩那傲人的身材。
“嗯,我到了,确实是个不错的地方。”
女人躺在躺椅上,俯视着璀璨的城市并散漫地回应着电话中传来的种种问题。
“安心吧,不会耽误你的。”
说罢最后一句,女人挂了电话扔到床上屋内没有音乐,就连床垫振动的声音都是如此明显。
“就让我看看这次你能唱出怎样的戏码吧。”
女人坐了起来,捏起了窗边小桌上的照片首勾勾地盯着自言自语。
忽然间,惊雷乍起,闪电于此时照亮了整个世界包括此间坐落于三千世界的小小房间。
房间内,置于墙角的精密器械幽光莹莹沉沉而眠。
房间外,隐于天空的傲慢巨眼黯淡无光默然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