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是的。”
瓦沙克连连点头,盘腿坐在床上,“不过你最好看看人家方舟会说的,人家那是一个自强不息人定胜天,‘此为神降罚的罪土,我们当于天灾里创造自己的伊甸’,多合理啊,还很励志。”
那个声音急促了些,“这是事关人类存亡的大事,我没有骗你!”
“闭嘴吧哥们。”
瓦沙克突然噤声,几不可查地动了动嘴,侧耳倾听,“现在是我生死存亡的大事了。”
“咚咚咚”三下敲门十分礼貌,顿了一会儿,没听见里面的声音,又敲了两下。
“艾伦医生,您醒了吗?
我们这里有伤患。”
瓦沙克下床开门,面色不善,一副起床气发作的模样,说起话来也是夹枪带棒,“难怪灰鸟能在灰巷混得风生水起,连炉芯的医生都敢用,就这份气魄也能高人一头了。”
门外是个小姑娘,看上去十二三岁了。
她长得乖巧,被瓦沙克这么阴阳怪气一遭,眼眶红红的,可怜巴巴的样子。
“对、对不起,艾伦医生。
但是夏佐哥哥让你过去,他让我必须把你请过来。”
瓦沙克盯了她一会儿,看得人都要哭了,才移开视线。
他嗤笑一声,随手拿起衣帽架上的外衣披上,“拙劣的把戏,带路吧。”
走在路上,瓦沙克脑子里的东西忍不住问他,“你喜欢小孩子?”
它有病吗?
这是聊天的时候?
“你可以在心里告诉我。”
好了,现在瓦沙克可以断定这玩意不属于议会了,这么bug的能力要是议会有了,绝对是用作窃听武器的,放在他一个炉芯下放人员身上纯属浪费。
“你能听就自己听呗,还问***什么?
你不是潜意识吗?”
夜晚的灰鸟内部虽然安静,但走廊的拐角处依旧有站岗的人,看到瓦沙克时微微颔首。
瓦沙克现在开始感慨首席的先见之明,走私军火固然方便,但竞争压力大,而当一个能搞到药品的医生,简首轻松拉满尊敬值。
“我不知道,我现在只能听到你比较强烈的表层意识。”
那个声音还在解释,万千声音的合奏听得瓦沙克脑瓜子嗡嗡的。
他不得不接受估计得和这玩意儿共生一段时间的事实,为自己的未来着想,他一边故作欣赏粗糙的墙面,一边在心里提意见。
“换个声音吧,这个声音设计得太高级了,有点掉san,你换个甜美萝莉,清冷御姐啥的。”
“是~这~样~吗?”
一个夹到鸡皮疙瘩都要起来的声音在他脑子里炸开,让瓦沙克好端端地顿了一下。
领路的小姑娘立马回头,“怎么了?”
“没事。”
瓦沙克依旧冷着张脸,有些不爽地皱眉,流露出恰到好处的疲惫。
他下午和歹徒斗智斗勇,到了灰鸟没睡好就被叫起来,对于神经衰弱睡眠浅的艾伦医生而言,似乎感到不舒服是理所当然的。
小姑娘疑惑地扫了他一眼,继而扬起了一个甜甜的笑,“就要到了,辛苦你了。”
“换了换了,初始机械音就好。”
“我不是科技产物,你还是不相信。”
瓦沙克懒得和他理论这个,“我信我信,换个正常点的声音,谢谢。”
“好了,这个音色你满意吗?”
人机味十足的机械女音问道。
瓦沙克的脑子得到了拯救,心情也轻松了些,他想到了以前还在上城区时配备的智脑,就是这个机械音。
“好的,小聚同学。
我喜欢小孩子是因为艾伦医生会喜欢,他有起床气,灰巷要是有人要在半夜请他,一般都是让个孩子敲门的。”
瓦沙克看着前面小姑娘一晃一晃的马尾辫,心里叹气,“所以喜鹊们喜欢跑到诊所那边玩,我还会给他们巧克力味的钙片。
看来不长个儿,全长心眼去了。”
“……你还是把我当AI。”
小聚有些不满。
瓦沙克笑笑,正好那小姑娘掀开帘子,他进了病房也没精力理它了。
嚯,躺着的还是个老熟人呢,卢克这个情报商终于被人制裁了?
这个病房承接灰巷一贯的粗犷,一个毛坯房里摆一排床就是了。
现在那个贼眉鼠眼神神秘秘的中年人躺在靠窗的床位上,闭着眼睛己然昏迷,夏佐坐在他旁边,右手习惯性地按在枪上。
紧挨着的另一张空床上全是瓶瓶罐罐和己经开封的医疗用品。
“你来了,艾伦医生。”
听到声音,夏佐起身。
他的语气平和,看不出七个小时前枪指着瓦沙克的头。
“这也是被那个炉芯的人伤的?”
瓦沙克的视线移到卢克身上,左腿中了一枪,腹部被划了一刀,右手两个手指没了,看样子现在己经开始发烧了。
夏佐摇头,“不,是野草。”
他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言,转而提到卢克的治疗,“事态紧急,未经允许把您在诊所的药品都搬过来了,接下来恐怕会麻烦您一段时间。”
瓦沙克皱眉,他显然对这种冒犯的行为感到不爽,但他毕竟是个医生,也是个灰巷人。
“什么东西都想来灰巷掺一脚,不想管还想着占好处。”
瓦沙克拿起剪刀,这种地方谈医疗规范就是笑话。
夏佐识相地点了自制酒精灯,剪刀烤一烤就当消毒了。
他在一旁打下手,闻言接话,“灰巷也不需要谁来管。”
取弹是最容易的,那两个手指瓦沙克还没那个技术,索性不管,酒精清洗敷上药粉包扎就成了。
至于腹部的伤口,这玩意还是激光武器伤的,好在不深。
瓦沙克对于处理这个也有一手,把烧焦的那块皮肉片下来再缝合就是了。
整个手术过程简单粗暴,与灰巷的风格百分百适配。
对于这异常简陋的手术,夏佐没有发表一点意见。
大家在灰巷摸爬滚打这么久,谁还不会点急救手段,但要是说在灰巷搞手术,瓦沙克绝对是存活率最高的。
这主要在于他手术刀玩得溜,切肉跟切菜似的,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搞到那些珍贵的药品。
瓦沙克和上城区关系匪浅,他能搞来那些严格管制的过期甚至临期药品。
光是这一条秘密的走私线就能让瓦沙克成为灰巷炙手可热的医生,也让众人都愿意卖个面子给他。
等瓦沙克把手术刀往托盘上一撂,夏佐己经准备好把人请回去了,可惜请佛容易送佛难,瓦沙克往他堆着药品的床上一坐,明摆着要兴师问罪了。
“炉芯突然插一脚算是把灰巷的水给搅混了,怎么,灰鸟这是趁着机会把中立的吸收过来了。”
瓦沙克话里话外还是指责夏佐以炉芯的缘故把他请过来的事,而同为中立的卢克现在又躺在灰鸟的地盘,他这么说也不为错。
夏佐也是头疼,喜鹊们的情报就是瓦沙克和阿比盖尔有神神秘秘的交流,但灰巷谁不知道瓦沙克和上城区长期有联系,硬要说也能解释得过去。
而且瓦沙克身份摆在那,审是不敢审的,放也是不能放的。
首领对于如何处置他的态度又实在暧昧,让夏佐拿不定主意。
可是你不审,怎么判断他是不是炉芯的!
弄的现在被倒打一耙。
如果说上城区是权贵的天堂,下城区是穷人的地狱,灰巷就是被抛弃放逐的法外之地,撒旦来了这儿都得和恶魔们抢口饭吃。
灰巷对外界势力的感观很一致,那就是别来沾边。
除了三十八年前的那件事之外,灰巷拒绝一切规矩,管理,全是各凭本事野蛮生长。
灰鸟虽然因为三十八前那件事沾了点光,成为灰巷唯一有点号召力的组织,算是灰巷的居委会,但要是敢说自己要主动扩张,统一灰巷什么的。
命令是上午下的,总部是中午攻破的,骨灰是下午扬的。
所以灰鸟的自身定位一向明确,很少主动拉拢中立方,主要靠收养弃婴孤儿保持一个大组织的稳定性。
那些孩子就是灰鸟的信息网:喜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