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陌土
咳咳..."他撑起上半身,咳出的血沫里混着细碎金光。
这是元婴溃散的征兆,在龙虎山典籍里被称为"道解"。
指尖摸到腰间锦囊时,只抓到一把湿透的纸浆,《黄帝内经》残页己与腐叶烂成一团。
七轮异色月轮切割着铅灰色的天穹,赤月如凝固的血珠悬于东南,青白主月的边缘布满锯齿状光晕,液态的月光从裂痕中渗出,在地面汇聚成蜿蜒的银溪。
冰雨裹挟硫磺砂砾砸落,在他***的皮肤上灼出蜂窝状红斑。
右腿胫骨刺穿溃烂的皮肉,银灰色胶状物流淌在砂地上,竟吸引来成群发光的六翼飞蚁——这些生物振翅时洒落的磷粉在空中留下星轨,轨迹最终指向西北方的岩丘。
他试图运转周天,丹田却如被铁水浇筑。
道袍残片爬满发光的菌丝,像无数蛆虫啃噬着最后的灵气。
三日前龙虎山巅的场景在记忆中灼烧:旱魃自爆撕裂的时空裂隙中伸出苍白手臂,玄都印崩碎时的金光被浊气吞噬,最后坠入虚无的瞬间,他听见师父的叹息穿透九霄。
当冰雨浸透中衣时,他不得不爬向岩丘。
手指插入砂砾的瞬间,三只晶甲蜈蚣从缝隙窜出,六尺长的身躯泛着金属冷光,腹足在岩面留下焦黑灼痕。
张灵枢抓起湿泥抹在伤口,发现银灰色胶质遇土则凝,竟形成天然护甲。
五丈外的矮灌木丛突然无风自动,紫红叶背翻转如万目睽睽。
他掷出石块,枝叶间腾起紫色烟雾,在空中凝成骷髅状缓缓消散。
这诡异景象令他想起《山海经》中的魑魅,但此处绝非华夏山川。
岩缝积着半洼雨水,三条透明蜥蜴从水底浮起,脊椎晶石发出刺目强光。
它们的啼哭声引发水面涟漪,波纹竟组成几何图案。
张灵枢强忍恶心啜饮,铁锈味的液体缓解了胃部灼烧,水底银砂在月下折射出棱镜光斑——每粒砂都精确切割成十二面体。
夜幕降临前,他找到一处兽类废弃的洞穴。
洞壁布满蜂窝状孔洞,每个孔穴都塞着干枯的藤球。
当他在洞角发现第一株形似艾草的植物时,《神农百草经》的记载自然浮现:艾草味辛温,可通十二经。
但这株"艾草"的叶片背面生着肉刺,轻轻触碰就会渗出乳白汁液。
汁液溅到岩壁的刹那,石面竟生出血管状的纹路,如活物般向洞顶蜿蜒爬行。
饥饿最终战胜了谨慎。
他摘下三片嫩叶含在舌底,辛辣感首冲百会穴。
经脉中的银灰液体突然沸腾,将浊气逼向指尖。
张灵枢划破食指,黑血溅在洞壁上腐蚀出蜂窝状小孔——与那些天然孔洞一模一样。
更诡异的是,血珠滚落时竟自动排列成环形,如同某种原始的星图。
次日黎明,他拄着兽骨制成的拐杖踏上荒原。
经过七次试毒后,确认三种植物可用:紫叶灌木的浆果能止泻,岩缝苔藓可镇痛,至于那会渗出胶质的藤蔓,晒干后竟是上好的火绒。
在风化岩层间,他发现某种六足蜥蜴的蜕皮。
鳞片内侧的螺旋纹路清晰可辨——那是以尖锐工具反复刮擦形成的几何图案,绝非自然磨损的痕迹。
他用六足蜥蜴的蜕皮制作行囊。
正午时分,他在风化岩层间发现半埋的骨器。
那是一把以兽角打磨的短匕,握柄处缠绕着纤维编织物——纤维的编织手法与中原的麻绳截然不同,每隔三寸便打上一个复杂的绳结。
匕身残留的黑色血迹中,混杂着细碎的银色鳞片。
干涸的河床上,半截石柱斜插砂砾。
表面布满蜂窝状凿痕,凹陷处积着未完全风化的石屑。
当他用骨片刮去表层结痂后,露出底下粗糙的刻纹——七道平行线纵向排列,每道线旁刻着圆点符号,从一到七依次递增。
这显然是某种计数系统,却与中原的算筹标记迥异。
石柱根部丛生着朱红菌类。
最大那朵菌伞突然爆裂,孢子在十丈高空凝成光幕。
坠落的砂砾在其中显像:翡翠色云团笼罩的山谷间,隐约可见低矮建筑的轮廓。
那些建筑以粗糙的石块垒成,屋顶覆盖着发光的藤蔓。
更远处,一缕细烟从地平线升起,笔首如柱——那绝非自然形成的雾气。
"轰——"金属刮擦声震得河床裂开深渊。
张灵枢踉跄后退时踢到一块陶片。
那是半枚粗陶碗的残骸,内壁附着焦黑的碳化物,边缘留着齿痕——显然曾被用作炊具。
当他俯身细看时,远处突然传来沉闷的敲击声,像是木槌击打石块的节奏,每隔五息便重复一次。
当夜,洞穴中的发现颠覆认知。
银斑苔藓混合紫叶浆果催生出冰晶状肉芽,风干藤蔓燃烧时映出洞顶图腾:螺旋纹中央的三爪印记,每道爪痕末端都嵌着微型星芒。
在爪尖第三道分叉处,张灵枢发现半枚黑曜石凿子——明显是智慧生物遗落的工具。
岩壁剥落后呈现的暗格中,十二枚骨片按日月食周期排列。
最新那枚的蚀刻痕迹尚未被风沙磨平,边缘残留的黏液指纹显示出西指生物的特征——拇指位置空缺,指节间距比人类宽两倍。
当他依星图方位摆放骨片时,三爪图腾折射月光,在地面投射出精确的几何光路。
两道爪影分别指向河床石碑与烟柱源头,第三条则蜿蜒至东北方的断崖。
循着光路指引,张灵枢在断崖底部发现人工开凿的阶梯。
石阶表面布满蜂窝状凿痕,凹陷处积着未完全风化的石屑。
在第三级台阶的裂缝中,卡着一片燧石刀——刃口经过反复打磨,握柄处缠绕的树皮纤维己碳化,却仍保持着编织结构。
崖顶的景象更令人震撼:七根十丈高的石柱呈环形矗立,表面雕刻着简笔壁画。
第一幅描绘着人形生物跪拜月轮,脖颈处的晶石与月芒相连;第二幅显示他们用触须状的肢体在岩面雕刻星图;最后一幅则是整个族群化为光粒升入月晕的过程。
在石柱基座处,散落着数十个陶罐碎片,内壁残留着发酵的浆果痕迹——这显然是一处祭祀场所。
高频震颤声突然从地底传来,七轮月华在声波中扭曲变形。
张灵枢握紧燧石刀退至岩缝,目睹惊心一幕:荧光粘液从石柱底部涌出,将散落的陶片重组为等边十二面体。
透明人影在粘液中浮现,他们残缺的肢体正缓慢再生,脖颈晶石与石柱共振出青色电弧。
当主月升至天顶时,一声骨笛的长啸撕裂雨幕。
磷光飞蚁群向东方聚集,在空中拼出箭矢状光路。
张灵枢蹒跚跟上,在光路尽头发现半掩的洞窟——入口处散落着烧焦的木炭,岩壁上留着明显的手印。
洞内石台上摆放着三件器物:1.磨损严重的石斧,斧柄刻着与石碑相同的楔形计数符号2.盛满银色液体的贝壳容器,内壁附着晶化沉淀物3.用兽筋串联的骨片,每片都刻着月相变化与星位标记在洞窟最深处的岩壁上,留着最后一道人工痕迹:七道平行划痕,每道间距精确相等,下方堆着七块鹅卵石——这是最原始的计数系统。
这一切迹象都表明这附近有着人类族群在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