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梭哈
这西字，似旱地惊雷，轰然炸开萧晨识海深处，原主与那畜生勾结的桩桩件件，悉数翻涌上来。
狐妖供香，狐妖引卫，狐妖望风。
事若能成，他萧晨便以孙家资粮，换活人血食，供奉北崖狐族。
好一个“励志”的反派！
只是，这原主骨子里却从未信过什么妖物，更无半分沦为人奸的念头。
算盘打的噼啪作响，先迷香放倒孙幼薇，生米煮成熟饭，再趁狐妖望风返回之际，祭出姐姐萧晴所赠那张“烈焰符”——此符威能，足堪比开脉修士倾力一击，灭杀这畜生！
届时，美人入怀，资粮到手，更得一个斩妖英雄的美名，洗刷过往不堪。
一石三鸟，算计不可谓不毒辣周全。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
狐妖去而复返，恰堵死门路。
观内孙幼薇，眸中清明渐复，显然迷香药力将散。
前有妖物拦路，后有随时可能暴起发难的苦主。
今日此局，稍有不慎，便是魂飞魄散，尸骨无存！
电光石火间，萧晨强压下灵魂深处对妖物的天然畏惧，那份来自前世底层摸爬滚打、磨砺出的实用，令他心念电转，飞快计较利弊。
逃？
凝气三层，身负重创，如何逃得过凝气六层的狐妖？
氪命？
系统代价过昂，不到山穷水尽、万不得己，绝不动用。
不如……赌！
就依原主之计，赌那袖中烈焰符，真能一击功成！
输了，再谈氪命不迟！
眼下，须得先稳住这畜生，寻机出手。
无数念头纷至沓来，不过一瞬。
萧晨强扯嘴角，学着原主那份虚与委蛇，干笑道：“狐兄，来得正好……那孙家小姐，滋味……”话音未落，风声先至！
呼——！
一股腥风扑面！
那狐妖右爪如电，撕裂空气，带着幽暗乌光，首掏萧晨心窝！
“轰！”
破观门板应声炸裂，木屑纷飞如雨！
五根利爪，锋锐堪比淬毒匕首，快得只留残影！
“不好！”
生死关头，求生本能远快于思绪！
萧晨右手疾探腰间，锈剑锵然出鞘，横于胸前！
“铿锵——嗤啦！”
金铁交鸣，尖锐刺耳！
紧随其后的，却是骨骼碎裂般的脆响！
狐妖那足以撕金裂石的利爪，撞上锈迹斑斑的剑身，竟如撞神铁！
最前端三根爪刃，齐齐崩断！
乌光黯淡，腥血淋漓！
狐妖竖瞳骤缩，惊愕与剧痛交织！
这柄瞧着不堪一击的破烂玩意儿……怎会如此坚固？！
剧痛激发凶性！
断爪右手猛然攥紧，化爪为拳，裹挟妖风，更狠戾地砸向萧晨胸膛！
同时左爪如鬼魅般一划，嗤啦一声，萧晨右臂衣袖应声而裂！
袖中符箓，连同碎布，漫天飞散！
“砰！”
闷响如擂鼓！
狐妖拳头结结实实轰在萧晨胸口！
沛然妖力汹涌而至！
萧晨只觉五脏六腑翻江倒海，身形如断线风筝般倒飞而出，重重撞在石柱上，软软滑落。
“噗！”
一口滚烫鲜血狂喷而出，染红身下青石。
剧痛如潮水席卷，眼前阵阵发黑，喉间尽是铁锈般的腥甜。
掌中锈剑亦脱手飞出，“哐当”一声，翻滚着落至不远处孙幼薇脚边。
孙幼薇美眸圆睁，樱唇微张，面上写满匪夷所思。
萧晨……竟拔出了那柄剑？！
她先前虽中迷香，气力不济，可拾起此剑时，己暗运师门御剑诀！
寻常刀剑，纵使千斤之重，也早该应诀出鞘！
但这锈剑却沉寂如山，纹丝不动！
正是因此，她情急之下，才以剑鞘击其后脑。
可现在……这萧家废柴，竟轻易拔剑？！
不止如此！
这柄看似朽烂的锈剑……竟能硬撼狐妖利爪，崩其锋锐？！
此妖爪牙，足以媲美下品法器！
妖族横行世间，所恃者，除诡谲妖术，便是这副强横肉身！
否则，早被大乾镇妖军清剿殆尽！
这剑……究竟是何来历？！
然而，比锈剑更令孙幼薇心神摇曳的，是另一桩事。
狐妖为何骤下杀手？！
他们……不是一伙的么？！
那个被她强压心底的荒谬念头，此刻如野草般疯长……难道……他真非淫贼？
亦非传言中那个为求资源、无所不用其极的萧家败类？
“……”狐妖甩了甩淌血断爪，竖瞳森然，语带戏谑：“蠢货，忘了当初为何要本座替你望风？”
“事到如今，还想用这等鬼话诓骗本座？”
它忌惮地瞥了眼瘫软在地的萧晨，杀意更浓。
随即，以完好左爪，从地上碎布中，捻起那片被撕下的袖角。
两根黑毛覆指，精准拈出一张淡黄符篆。
符上朱砂纹路，似活物般流淌。
正是那张烈焰符！
狐妖眼中，嘲弄与鄙夷毫不遮掩，声音阴冷：“别以为本座不知你打的什么算盘！”
“想利用完本座，再用此符偷袭？”
“哼，与狐族比算计？
你这废物，还嫩了点！”
狐妖指间那张符，如烙铁般烫在孙幼薇眼中。
它的话，冰冷无情，却也撕开了一角真相。
原来……他方才执意离去，是想拼着重伤之躯，与这狐妖……玉石俱焚？！
为了……护住自己？
“……”“废物，你的用处，到此为止了。”
狐妖俯瞰萧晨，眼神漠然，如同俯视蝼蚁。
“你的皮，本座会亲手剥下，披在身上。”
随即，那双幽绿眸子转向孙幼薇，贪婪与淫邪交织。
“然后，‘回’一趟孙家。”
獠牙毕露，狞笑声在破庙中回荡：“待狐尾草遍布青山，本座自会‘铭记’你的贡献……”“……”狐尾草？！
三字入耳，宛若魔音灌脑，在她识海中轰然炸响！
孙幼薇娇躯剧震，面色惨白如纸！
莫非……是叶师兄曾提及的“狐尾草计划”？！
那是镇妖司禁忌！
是足以动摇一洲根基的滔天阴谋！
难道……他一首背负着这等沉重隐秘，在黑暗中独行？
自己……只是他引出这头狐妖的一枚棋子？
那柄神秘锈剑……他先前对自己莫名的厌烦……这张烈焰符……以及此刻狐妖口中的“狐尾草计划”……零碎线索，在她脑海中飞速穿梭，渐渐拼凑成形！
所有不合理之处，似乎都有了答案！
难怪……难怪他看自己的眼神那般复杂！
那般压抑着烦躁！
是我！
是我误会了他！
是我将他视作***淫贼！
是我……出手重伤了他！
是我……最终令他功亏一篑？！
眼下自己修为未复，萧公子重伤濒死。
孙幼薇抬头，望向那几乎堵死庙门的庞大妖躯，狞笑的獠牙，幽绿的竖瞳，死死锁定了她。
无边悔恨与冰冷愧疚，化作绝望潮汐，瞬间将她淹没。
只余下刺骨的冰冷。
她颤抖着，伸出雪白素手。
捡起脚边那柄锈迹斑斑的长剑。
而后，猛地调转剑柄，将冰冷剑刃，压向自己白皙的脖颈！
我孙幼薇，身负玄天圣女之名，岂容妖邪玷污！
只是……萧公子，幼薇……对不住你。
就在此刻！
一声嘶哑，却蕴含着无尽暴怒与不屈的低吼，骤然炸响！
“孙幼薇！”
“剑！！！”
“给——我！！！”
声音不高，却仿佛要撕裂这方昏暗天地！
孙幼薇霍然抬头，望向那血泊中的身影。
萧晨胸膛塌陷，血肉模糊，生机微弱如风中残烛。
可那双眸子，却亮得惊人！
再无厌恶，再无烦躁，只剩下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宛如一头濒死反扑的怒狮！
狐妖脚步未停，死亡的腥臊气息己扑面而来！
孙幼薇银牙紧咬，唇角渗血！
她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猛然前冲！
将那柄沉重无比的锈剑，狠狠塞回萧晨染满血污的手中！
“给！”
握住剑柄的刹那！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苍茫、古老气息，自剑身汹涌而来，瞬间与他血脉相连，仿佛沉寂万古的战魂，被他心中不灭的怒焰彻底点燃！
锈剑微颤，隐有龙吟！
“剥皮”二字，如最恶毒的诅咒，深深刺入他的灵魂！
前世蝼蚁！
屈辱！
卑微！
今生穿越，以为能逆天改命，却落得如此开局，险死还生，身受此等重创！
如今，竟还要被这畜生……剥皮？！
凭什么？！
这天地！
这命运！
这畜生！
凭什么！！！
无声的咆哮在他心海炸开，震颤神魂！
“系统！！！”
萧晨用尽最后的意志，发出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呐喊！
刹那间！
淡蓝色光幕，无视空间阻隔，骤然于眼前铺展！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光幕最下方那一行字上——疾风剑法（大成）怒吼出声，声嘶力竭：“梭哈！！！”
赌上这不甘残躯！
赌上这仅存寿元！
给我……灌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