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流产手术
傅沉舟的私人医生戴着口罩，金属器械碰撞声像催命符，她想喊“我没推林柔”，却发现喉咙被胶布粘住般发不出声音。
“胎儿己经三个月了，真可惜。”
护士的声音隔着口罩闷闷的，手套上的滑石粉落在她小腹，凉得刺骨。
林晚想起昨夜傅沉舟趴在她肚子上听胎心的模样，他说“以后叫糖糖好不好”，此刻那些温热的呼吸都成了冰碴子，扎得心脏生疼。
手术刀划破皮肤的瞬间，她突然回到七年前的车祸现场。
母亲的血浸透她的校服，傅沉舟的黑伞遮住雨幕，他蹲下来替她擦掉脸上的碎玻璃渣，说“别怕，我在”。
那时她以为这三个字会是一辈子的护身符，却没想到，最终把她推进深渊的人，正是当年说要护她周全的少年。
“胎盘粘连严重，可能需要清宫。”
医生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林晚盯着天花板上的应急灯，那红光让她想起今早看见的验孕报告。
两条红线在晨光里跳动，她攥着报告想给傅沉舟惊喜，却在书房门口听见他与林柔的对话：“等婚礼结束就离婚，她不过是个替身。”
麻醉剂量逐渐加大，意识开始模糊。
她梦见自己穿着婚纱站在海边，傅沉舟从身后抱住她，指尖抚过她锁骨上的蝴蝶胎记。
“念慈也有这样的胎记，”他的呼吸喷在耳边，“你们连害怕时发抖的样子都一模一样。”
梦境突然碎裂，海浪卷来带血的离婚协议，将她拖进漆黑的深海。
“手术完成了，家属签字。”
护士推来轮床时，林晚看见门口闪过一道黑色身影。
是傅沉舟的定制西装，她送的领带夹别在领口，那是他们一周年纪念日的礼物。
她想喊他的名字，却看见他掏出手机，屏幕蓝光映出林柔的甜笑：“沉舟哥，瑞士的雪好漂亮。”
***的绞痛蔓延到全身，林晚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术后护理单上的签名龙飞凤舞，最后一笔拖出长长的勾，像极了傅沉舟平时签“傅”字的习惯。
她想起他替她写作业时也是这样的笔迹，那时他们还在高中，他说“林晚，你只管读书，其他有我”。
“林小姐，傅总说您可以出院了。”
护工递来装着婚鞋的礼盒，缎面鞋尖沾着干涸的血迹，是她在礼堂摔倒时蹭到的。
手机在床头震动，傅沉舟的消息简短冰冷：“别墅己经清理干净，别再出现。”
附带的定位显示，他的手机信号在国际机场，正是林柔航班的登机口。
换上顾承泽送来的卫衣，口袋里掉出颗薄荷糖。
是今早傅沉舟塞进她包里的，他说“低血糖别忘记吃”，此刻糖纸还带着他指尖的温度。
林晚攥紧糖果走向电梯，镜面里的自己脸色苍白如纸，卫衣领口露出的锁骨上，蝴蝶胎记被冷汗浸透，像只垂死的蝶。
医院走廊的电视在播财经新闻，傅氏集团的股价因“太子爷大婚”暴涨。
画面里闪过礼堂的水晶灯，香槟塔己经重新摆好，穿着同款婚纱的模特站在展台上，旁边的标牌写着：“念慈系列，致敬永恒的爱。”
顾承泽的车停在急诊通道，他下车时碰倒了花盆，泥土溅在裤脚。
“先去我家，”他递来热可可，手指在杯壁上烙下温痕，“我查了手术记录，胎儿很健康，是有人故意……”他突然噤声，看着她空洞的眼睛，把后半句“用了催产素”咽了回去。
车子路过婚纱店时，林晚看见橱窗里的新娘人偶。
头纱款式与她的一模一样，只是人偶胸前的珍珠完好无损，不像她的婚纱，己经在医院的地面拖得残破不堪。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林柔的朋友圈：“谢谢沉舟哥陪我看极光，补发一张婚礼现场的香槟塔～”配图里，傅沉舟的手搭在她腰上，与昨天在礼堂的姿势分毫不差。
胃里突然翻涌，林晚低头呕吐在脚垫上，混着血沫的胆汁灼烧着喉咙。
顾承泽立刻停车递来纸巾，指腹擦过她额角的冷汗，像极了傅沉舟昨夜替她盖被子的动作。
但此刻她清楚地知道，这双手不会把她推向深渊，只会小心翼翼地托住她破碎的心脏。
“对不起。”
她擦嘴时看见手背上的输液针孔，想起手术室里医生冷漠的眼神，“其实我早就该明白的，从他把顾念慈的戒指戴在我手上那天起，我就该知道……”“别说了。”
顾承泽突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你值得更好的，林晚。”
他的声音里带着她从未听过的坚定，像暴雨中的屋檐，替她挡住所有风雨。
车子在老旧公寓停下，楼道里的声控灯忽明忽暗。
顾承泽的家弥漫着消毒水和书香味，玄关处摆着她送的仙人掌，标签上还贴着她写的“别淹死它”。
客房的床上铺着淡紫色床单，是她上次随口说喜欢的颜色。
“睡会儿吧，”他替她拉上窗帘，“我守在外面。”
关门声轻得像片羽毛落地，林晚摸向枕头下，触到个坚硬的盒子。
打开后发现是枚蓝宝石戒指，款式与她设计的婚戒相似，只是戒托上刻着小小的“C&L”。
眼泪终于决堤，她把戒指攥进手心，尖锐的棱角刺进掌心。
原来在她沉溺于傅沉舟编织的美梦里时，总有个人在暗处默默守护着她，用笨拙的方式，给她迟来的温柔。
手机在床头柜震动，是条未知号码的消息：“当年车祸，监控有备份。”
林晚猛地坐起，小腹的疼痛突然变得微不足道。
她盯着那行字，心跳如擂鼓。
原来七年的骗局，终于露出了破绽。
而她，再也不会任人宰割了。
窗外开始下雨，雨滴敲打玻璃的声音像极了礼堂的香槟塔倒塌时的脆响。
林晚摸向小腹，那里空了，却仿佛有团火在燃烧。
她想起傅沉舟在婚礼上看林柔的眼神，那不是爱，而是愧疚——对顾念慈的愧疚，对她的愧疚，终将成为击垮他的巨石。
顾承泽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林晚迅速藏起戒指。
她望着窗外的雨幕，嘴角慢慢扬起。
七年了，是时候让这场替身游戏，画上句号了。